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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很小時候起,就跟著父母過著“處處無家處處家”的日子。
轉學到另一個鄉鎮,一年後我高中畢業。畢業就等於失學、失業。母親征求我的意見,問我想幹什麽,要不要在家帶弟弟(我有個二弟才幾個月)。一種求知欲在心中湧動,我還想上學。我們家那個鎮子已經沒了高中班,於是就跟著下一屆學生到相鄰鎮子裏的“縣六中”去繼續讀書。
騎自行車十五華裏到學校,住校,每周回家一次。第一次離家獨立生活,到一個新環境感到一切都新奇。接觸到很多從農村來的同學,見證了他們的苦日子。有的同學從家裏帶窩頭,幾天以後生出青毛白醭,拿到廚房兩分錢就可以蒸一蒸,可她們舍不得。一個女同學每次洗完臉把臉盆塞到床底幾乎夠不到的地方,她說那是她的嫁妝,不能磕碰。我在老師食堂買饅頭。從家裏帶些媽媽給做的大瓶辣椒醬分給同學們吃。
更奇的是在“六中”又遇到李老師。李老師也感到很意外,滿眼閃爍著欣喜上下打量我:“長高了,變成大姑娘了!”當晚就請我到他家吃飯,把我介紹給他愛人。回頭又給我介紹:“這是小明他媽,你可以叫他侯老師。”侯老師,一個四十歲上下、小巧玲瓏、看上去仍很漂亮的中年女人,一開口濃重的四川話,熱情洋溢:“嘖嘖,有其母必有其女,生的好乖哦!”
飯前他們的兒子、我的老同學小明從外邊回來,旁若無人地徑直走到床邊,我這才發現那裏還躺著一個小男嬰,小明有了個弟弟,比我二弟小一個月。
有侯老師這個活躍分子,吃飯不會冷場。他們兩口子這麽看重我,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麽。在這些心理暗示中,我開始注意他們的兒子小明。他們倆都不高,小明卻是中等個兒偏上,五官像他媽,還算俊朗。我在場時他很少說話。
晚上女生寢室熄燈後,照例雲天霧地嘰嘰喳喳神侃一陣子。有一天扯到李老師一家。在她們眼裏,這家人像天外來客,有些神秘有些奇怪。“別看侯老師現在這麽樸素,年輕時燙著頭電影明星一樣漂亮,我見過照片。”“對,我也聽說過。文革時批鬥她,在她麵前把她的旗袍、高跟鞋都一把火燒了。”“李老師年輕時很牛掰的,聽說是教大學的。追他的女孩排隊,侯老師算跑得快的。”對這些情報我似信非信,特別感興趣。
周末回到家問我媽知不知道李老師的來曆,我媽說也隻是道聽途說:“李老師解放前在重慶哪個大學教書,侯老師曾經是她的學生。還在國民黨裏任過什麽職。”“就因為這個挨批鬥嗎?”“好像他們兩口都屬於‘三名三高’(名作家、名演員、名教授;高工資、高稿酬、高獎金)。”說完母親有些警覺:“你問這些幹什麽?”“隨便問問,李老師他們現在六中任教,但不教我。”
第二天午飯時我父親就莫名其妙地痛說革命家史,說我家從我爺爺起就是地下黨員,我們是世代共產黨家庭,紅色基因。。雲雲。
我似乎已經嗅到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待續)
上篇:初見時他在勞改
高中畢業了,怎麽還可以去讀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