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花的小世界
活著 笑著 愛著 寫著
按農曆算，今天是你的74歲生日，我親愛的母親。
昨天打電話，你還是一如既往興致盎然的給我“匯報”：有誰誰前來祝壽，帶了什麽禮物，中午要吃什麽，家裏還有誰誰送的幾箱子奶，蘋果，雞蛋等，（還有我都記不住的時髦食品....） 一個正月都不用上街買菜。吃不完，隻好張家送的讓李家帶走，李家送的讓趙家拿去。
“人多就出去吃吧，別做飯了。”我說。
“出去吃不幹淨，到飯店後廚看過一次，再也不想下館子了。”話是這樣說，知道你還是心疼錢。
為了讓你在海外的三個子女放心，每次都報喜不報憂。即使父親或你身體有恙，也都是痊愈過後輕描淡寫的說一聲。每次結束談話前都不忘叮一句，別擔心，我們在國內過的好著呢！
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你對我們深深的思念。哪個星期沒有及時打電話，你就會打過來，電話響兩聲就放下。拿起電話一看號碼，知道你又想我們了，趕緊打過去。
不孝的女兒真是愧對父母。我沒有能力辦你們到美國來，到我身邊過上最好的日子。你們總是很樂觀，常說，國內看病多方便，又公費醫療；持退休證，坐車不要錢；朋友又多，不寂寞。
你和父親一生都在付出，為了工作，為了子女，但你們要求的極少極少。父親屬馬，你屬牛，你們吃的是草，付出的卻是心血和汗水。
今天同時也是你外孫女的生日。還記得 23 年前的昨天嗎？
二弟到我所在的城市看元宵燈展，得知我已住院，為迎接一個新生命的誕生。結果花燈也沒看成，立刻返回家去把你搬來。
那一夜，陣痛頻頻襲來，你坐在我的床頭整整一夜不曾合眼，無能為力的看著我，好像比我還疼。白天折騰了那個冤家一天，晚上有你在，他放心的到病房裏屋躲清閑會周公去了。七八分鍾一陣疼痛，我咬緊牙關硬撐。心裏默念著“鋼骨鐵筋，老山前線”，想象著激烈戰火中打得缺胳膊少腿的戰士一定比我還疼吧？真的，精神的力量不可低估。
那一夜過的很慢。每次疼起來你都緊緊攥住我的雙手，眼含淚水低聲勸：受不了你就喊一聲吧！一個病房住了三四個產婦，喊起來誰也別想安生。為了世界和平，人類幸福，俺，還能忍 。從你的雙手中仿佛感到你內在的力量源源不斷的輸送給我，又默默地把疼痛分擔過去，陣痛象減輕了許多。
“這個孩子，一定要等到跟我一天過生日啊！”你滿懷期待的感歎。
是的，過了午夜，挨到黎明，一個嶄新的生命呱呱誕生。
護士抱來那個頭被擠得長長的，滿臉紅丟丟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小東西放在我的臂彎，看一眼，很失望，怎麽那麽醜。你說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在沉沉睡去之前問了你一個傻傻的問題：“媽，你生我時也這麽疼麽？”（未生育過的別緊張啊，那是二十多年前。現在藥物先進，基本都是無痛分娩了。）
你佯裝嗔怒的剜了我一眼：“不疼，你是撿來的！”
生產時一隻手拉著你，一隻手拉著老公，有這世上兩個最親的人在身邊，又迎來了一個小親人。盡管承受了陣陣劇痛，但還是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二十多年過去，我還是不能伴你左右，這是怎樣遺憾的人生。你卻總是安慰我，沒事兒，甘蔗哪有兩頭甜？放心，我們還能照顧自己。
（過春節，想家了，貼篇舊文。再過幾天是我母親85歲生日，再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