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回國日記選（3）

2012年3月15日

長途臥鋪汽車條件很好，幹淨舒適也不貴，晃晃悠悠仿佛睡在搖籃裏。一夢醒來淩晨5點到北京，入住眾晶鑫酒店，三人房間16樓，憑窗遠眺美景盡收眼底。安置好父母洗把臉就去301掛專家門診號。

掛號大廳象春運時火車站售票處似地熙熙攘攘人頭攢動，掛號處上方有各科醫生推薦，要找的老鄉心內科專家、主任醫師赫然在榜。

下午與母親陪父親看醫生，從住處到門診走路10多分鍾，老鄉醫生接待熱情看得認真，開了心髒、脊動脈、頸動脈超聲波檢查的單子，看結果似無大礙，建議第二天做心髒CT掃描。

3月16日

早上酒店有自助餐，僅人民幣18元卻極其豐富，素包兒肉包兒一口一個那麽大、新鮮油條小饅頭也很精致、麵包香腸小鹹菜、炒豆芽、炒包菜、牛奶豆漿小米粥還有各式甜點等，真想吃不完兜著走給我那倆小崽子也嚐嚐，樣樣都是在那“好山好水好寂寞”的異國他鄉夢裏難求的。

父親心髒CT掃描下星期一出結果，又給父親掛了泌尿外科、神經內科等專家門診號。看病程序非常複雜，按掛號時間提前去，安置父母坐下等待然後去排隊分診，叫到號帶父母到醫生門前排隊，看完病拿到單子去交費、去抽血、去做彩超、去暈頭轉向的跑，到處都是人擠人，醫院一周七天營業，怎麽每天還會有這麽多病人？但明顯感覺到部隊醫院服務質量比地方醫院好得多，還有小護士嬌滴滴的喊我父親“爺爺，您坐這邊來。”讓姑姑心裏倍感親切。

 
3月18日

清晨臨窗外麵一片霧茫茫,雪姑娘夜裏悄悄來過,揮了揮衣袖給乍暖還寒的北京又換了冬裝。

周末無事，75歲的母親想拜訪她近80歲的老侄。跟朋友夫婦開車把他們送去，約好一小時後來接。又陪朋友夫婦去會一個要租房的房客。房客是上海人，想在北京注冊一家公司做網絡銷售，工商局要求有本地的住址。租房合同細節發生糾紛吵吵嚷嚷半天搞不定，回去的路上又堵車，難為情地電話通知老表哥飯前想必趕不到。父母不愛麻煩人，每次來京都給老表哥帶些土特產敘敘舊互道平安後就離開。

這位表哥退休前在國務院某部門工作，多少年來都是家鄉人民的驕傲。當年還跟毛主席去哪裏避過暑，為保密在家人視線裏失蹤好多天，搞的家人緊張兮兮的到處刺探情報,真相大白後又榮耀了很多年。老表哥為人謙卑隨和，街裏街坊來京辦事都找他。多年前談過一個對象，一次去他家正巧他老爸從北京出差回來，興致勃勃的談起他的一個頗有些能耐的同學老兄，在國家數一數二的大人物身邊工作掌握很多秘密雲雲，等他興盡時我小聲問,“你這同學是不是住在西安門***號？”“你是怎麽知道的？”“他是我表哥。”“從沒聽你說過呀？這，這，岔了輩兒了。。”

但這老兄象停留在舊時光裏的一個人類標本，我25年前隨母親來他家時住在這裏，現在還住在這裏，退休的女兒沒住房也跟他住一起，擁擠簡陋的環境、老舊過時的家具、粗茶淡飯與世無爭的日子與外麵喧鬧的世界格格不入，有些“君子固窮”的意味，是胸襟還是無奈？相比我這位風風火火一路打拚混到北京的朋友，幾百萬的住房一把交清，窗明幾淨、現代化家庭設備、太太真人大小的照片擺在客廳，另有幾處房屋出租，太太專職相夫教子、一件衣服動輒幾千元的生活簡直天上人間兩種人生。

接了父母送住處又跟朋友夫婦一起去吃飯，朋友開車不敢喝酒，跟他太太喝了個一醉方休。

3月19日

天氣驟變加上奔波忙累，昨晚突然覺得體力不支、感冒發燒、四肢酸痛。人生地不熟的老爸老媽不知跑到哪裏給買回來板藍根、感冒衝劑等強迫我喝下，老媽一夜起來幾次給倒水。不知是藥好還是內在意誌力支持，今天跑醫院取父親CT掃描結果又趁此機會給母親掛專家門診檢查心髒等，除了鼻子有點堵竟感覺不到別的異樣，昨天那個趴在床上痛苦煎熬的象是另一個人。多年不在父母身邊，這次回來帶些贖罪心理鞍前馬後服侍二老，心裏默念：站直了，別趴下，養兵千日正是衝鋒陷陣的時候。。

3月20日

在301心髒介入中心給父親做的CT掃描、三維重建，結果出來給醫生看，由於檢查時父親心率控製不佳（沒憋好氣），圖像出現偽影評估受限，醫生征求意見，我們要求徹底檢查，老鄉以急診方式安排住院，明天辦手續（老鄉幫了大忙，否則等半月二十的住不上院人力物力都浪費）。這些天二位老人奔波的也辛苦異常，有時一天同時掛幾個專家門診號，趕場似地樓上樓下、前樓後樓的跑，沒累倒足以證明他們身體素質還不錯，深感安慰。母親做心髒檢查，帶上24小時隨身監測儀器，雙槍老太婆似地全副武裝，老頑童媽媽覺得很好玩。

3月21日

父親住院，押金交了5萬元。幸虧來時嬸子提醒，做一個心髒塔橋手術住院押金要6萬，要準備充分些。當天，“在局部麻醉下行冠脈造影及PCI術，前降支狹窄95%，植入支架一枚。”

父親進了造影室，一會兒老鄉醫生叫我和母親進家屬談話室，指著熒屏上放大很多倍的父親的心髒給我們看，我以為會說“看，80多的老爺子心功能多好！”出乎所料，看到的是一根放大到小手指那麽粗的冠狀動脈與一根支動脈銜接處，被一些白花花的東西堵得隻剩一根小繩那麽細了，醫生說這個地方需要放個支架，放不放？還用說嗎，“放”。醫生又問“放國產的還是進口的？”母親說：“進口的！”我說：“最好的！”這個時候還用考慮嗎？

幾句對話後醫生轉回，我們在外邊急等。我和母親兩雙眼睛緊張的盯著手術室。。不到半小時，手術室門開，護士推著躺在床上的父親出來，父親笑眯眯的。我和母親直奔過去一邊一個推了父親幾分鍾，說了幾句話，眼看著父親進了病房把我和母親擋在外。謝謝上帝一切平安，止不住眼淚刷刷地流下來。。

現代醫療科技真先進，從做造影的管子裏直接就把支架放進心髒了，他們管這叫“微創大手術”。允許第二天在規定的時間探病。我和母親回酒店，點了兩個菜悠悠然慢慢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