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還在樹梢上的,一片片銀杏葉子,一夜過後,就抖落得幹淨,一地金黃。
冬天一眨眼就到了。是從一地的落葉開始,是從清晨那薄薄一層的雪花開始,是從悠揚的聖誕歌曲開始了。 聖誕節的歌曲,已經開始飄蕩在各個角落,商店裏,汽車裏,加油站。“這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光。”悠揚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徘徊著,那空中彌漫著的節日的情緒,也就隨著這熟悉地音樂點點滴滴的滲入心田,再加上一點點焙烤蛋糕的香甜味道,一點點包裹著禮物緞帶的顏色,一點點火爐前跳動著的溫暖映著親人好友愉悅的笑臉,就是構成這個季節最美好的元素吧。 窗外的蕭索冷清隻是會更襯托了屋裏的溫暖,和節日的無盡慵懶。 小時候,冬天的北京,窗上結滿了冰花。那時,一睜眼就要掀開窗簾,去看看有沒有這些凝結的窗花。皎皎冰肌,瓊樹銀針,畫出無數別致的圖案。摸上去,滑過指尖是徹骨的冰涼。那夢幻的皎潔中,就又有了真實的觸感。屋裏麵有冬日的陽光斜下來溫暖著,而寒冷都集聚在這窗上,可以變幻出這些別樣的玲瓏剔透。 冰花不會永久呆在那裏,它們很快會漸漸地在日光下化去。如同眺望那縹緲的海市蜃樓,眼看著美妙仙境,一寸一寸就消逝了。隨後,窗上竟然一絲痕跡都沒有的,光潔直白地照著,也許窗玻璃上還有一些汙點,冷靜的把冬日的陽光投射到屋裏,再沒有奇幻的縹緲。 屋裏,是一般人家的煙火溫暖。有著飯菜熱氣騰騰的香氣,有從收音機裏麵傳出的電影錄音剪輯抑揚頓挫,有蔥綠修長開著嫩黃花蕊白瓷盆清水裏麵的水仙,還有就是穿著花棉襖鼓鼓囊囊圓球一樣地圍著大人轉的孩子。 那樣的日子,在寒冷的冬天裏麵,閉上眼就會浮現出來,在爐前跳躍的火苗前麵,好像是哪個老舊電影裏麵的場景。 後來再沒有看到過那些精靈般的窗花。這裏的冬天也冷,即便外麵也會積雪深深厚沒膝,卻也再沒有那樣拉開窗簾的驚喜。是因為房子大了,空氣中不在會聚集那濕潤的水汽。對於水汽,它們有那麽多可以蕩漾出去的出口,它們和這裏的人一樣,散淡自由地遊離開來,從來不會湊熱鬧的去撞擊一個地方,去集體描繪出冰心玉壺般的美麗。 我後來也再沒有穿過棉襖。盡管我有一件很華麗的掐絲滾邊的帶盤扣的舊式棉襖,穿上它,會覺得自己回到那個已經不可再重複的年代。而我,從某些時候,已經拒絕再回頭看,看那個摸著窗上冰花幻想的孩子和其它。 是我脆弱,不忍心,看那些美麗冰花就這樣消失殆盡,亦如我那再也追不回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