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車記

作者：豆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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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Donau 提起她家的LD 的最大理想是當一個卡車司機。無獨有偶！ 這也是我的人生理想。不過，我是想當那種小卡車的司機，現在路上經常看到的很大的卡車，使我感覺自己太渺小，駕駛那種龐然大物，心裏膽怯。說起開車，讓我想起了一些過去學開車的經曆。

 

（一）失敗的經曆

 

年輕時有一段時間在家沒工作。我爸想讓我學開車，如果我學會了，當時作為一個領導幹部的他給我安排個開車的工作很容易。使他有這個想法的原因，一來是因為我有一個我母親方麵的自小關係非常親近的親戚，她丈夫（當然也算遠一層的親戚了)是個司機，在教他弟弟開車，於是就想請他也教教我，而且我爸那時湊巧和車輛監理所的領導私人關係很好，隻要我會一點開車，給我發個駕照是一句話的事。

 

後來知道，這事辦的有點歉考慮。憑什麽人家教他弟弟就應該教我啊？！ 可是，大概是因為在我母親的親戚的堅持下，或者就是因為不好意思直接說不，就答應了，於是我就開始跟車，就是他出車時，我坐在副駕旁邊看。

 

那段跟車的時間是我一生感到最尷尬的時候。那個親戚的丈夫，不和我說一句話，甚至都不正眼瞧我一眼，出幾趟車我就像一個傻子一樣，呆呆地坐在旁邊，不知做什麽好。

 

跟了幾次車後，我那個親戚就和我爸媽說，我反應比較慢，大概不適合學車。我爸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我不懂，當時把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說我不適合學車的一個證明是，親戚的弟弟在車裏坐在副駕位置會幫著他打轉向燈，而我不會。

 

天哪! 他一句話都不和我說，都不正眼瞧我一眼，我有那個膽量去碰轉向燈開關嗎？

 

即使我有那個膽量，我也不知道車是準備往哪個方向開啊！

 

而他弟弟卻很聰明，機靈，有先知先覺的特異功能，那麽，和他比起來，我真的是笨到家了。

 

 因為那件事，我年輕時一直感覺，開車是一件超難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幹得了的。我還記得在家時我爸講過他公司發生的一件事，公司裏一個開車的司機的八歲的兒子乘他爸不在把他爸開的車一個人在公司裏麵的路上開來開去。我那時聽著像聽神話傳說似的。

 

大約半年以後，他弟弟大概學會了開車， 但你會開車未必意味著你會有開車的工作。我的親戚來給我爸說，請我爸給他弟弟在我爸單位安排一個開車的工作。 我爸公司是有一個龐大的車隊的，安排一個開車的工作應該是易如反掌。誰知我爸找了一些理由推脫了。這使我們兄弟們很不理解。因為我們從小和那個親戚關係一直很親近，一直使勁幫我的那個親戚說話，請我爸幫忙。他們來說了幾次，我爸就是沒有答應。

 

後來我想明白了這事，感到了一些道德對錯上的困惑。我爸是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有權，就可以隨意開口請他們教我開車？後來他們反過來求我爸，我爸就給他們來了個有初一就有十五，那個忙就是不幫，是不是有點挾私報複？但幫他們這個忙，也有以權謀私的嫌疑啊。

 

因此檢查了自己，發現自己也有在有求於人的時候，開口有時好像不那麽困難，而別人來請我幫忙的時候，有時會有一些不耐煩的感覺。人性啊！

 

 

（二）是運氣好？

 

如果不是出國，我這一輩子大概也不敢想開車。

 

出國後剛開始，不敢買汽車，買了一輛小摩托車。盡管在那時到新西蘭來的中國學生許多人都買了車。 而我那時可以稱得上是出來的中國人中的富豪。因為他們是出來做學生的，需要交學費，而我是出來工作拿工資的。

 

當時朋友問我為什麽不買車，我說我不會開車。朋友說學開車很容易，還提起一個我們都認識的一個中國學生。他說那個人以前從來沒有開過車，(那時中國出來的人有幾個出來以前開過車？) 他要從2000公裏以外的一個城市到我們這裏來，來以前到車行買了一輛車，就直接從車行一路開過來了，當中還過了輪渡。

 

新西蘭駕車需要駕照，但一般來說如果不出事，警察不會攔下你查驗你的駕照。所以，你被查到的可能性不大。

 

駕照需要考，但一般不難，尤其是早些年。也有駕校教你開車，但那時中國的窮學生誰會花幾百幾千塊錢去駕校學啊？都是找個朋友給指點一下，自己就開起來，邊開邊學。

 

但學習駕照最好還是要有的。而且學習駕照很容易得到。去參加一個交通規則考試，通過了就給你學習駕照。

 

說起交通規則考試我就想笑。中國學生別的不行，考試是最在行的。交通規則考試是我這輩子參加過的最容易的考試，沒有之一。

 

所有考題隻有五套，每套一張A4紙，大約有十幾個題目，題目非常簡單，每套題都給出標準答案。我大約花了十分鍾就把五套題的答案都給背熟了。考試隻考其中一套，我五分鍾就答完了考題。

 

但是，拿個學習駕照你不能自己駕車，按規定必須有一個已經持有正式駕照兩年以上的人坐在旁邊你才可以開。大家都忙，給你指點一下如何開車可以，但誰有空天天陪著你練車啊！所以，大家都是偷偷自己練習。這有點冒險。如果你被逮到，不僅罰款，而且罰你在半年內不許你參加正式駕照考試。這個懲罰是很嚴重的。因為那就意味著你要至少推遲半年多才可能有取得正式駕照的機會。

 

雖然被逮到的可能性不大，但聽說有一個人被逮到過的。所以，自己偷偷開車的精神壓力還是不小的。

 

也不知是我的運氣特別不好，還是特別好，你們聽完故事幫我判斷一下。

 

剛剛說被警察攔下檢查的可能性很小，但我自己偷偷開車時被攔下檢查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半夜十二點，我想晚上沒有人查，路上車也少，我就出去練車。就在我宿舍附近開，大街小巷一通亂竄。就在在我往回開的時候，突然，車後麵一輛警車跟了上來，車上的警燈閃起來，那是示意要我停下。

 

我乖乖地把車停在路邊，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完了，這下給逮住了。

 

三個警察走過來，問，你這麽晚開車出來幹什麽？警察大概是把我當作出來尋找機會的小偷了。

 

我不能說我是出來練車啊！ 急中生智，我說，出來透個風，呼吸點新鮮空氣。

 

你在哪工作？

 

我說， XX研究所。

 

你們所長是誰？

 

辛普森博士

 

你車裏放了什麽東西？

 

沒有什麽。就一個空紙盒子。

 

一個警察拿手電筒往車裏照了一下。說，沒有事了。三個人竟然就轉身走了!

 

其中一個走了幾步，轉過身來問了我一句，張博士？

 

我大吃一驚，問，你怎麽知道的？

 

他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就走了。

這事情對我是個謎。告訴朋友，朋友的分析是，那個警察大概是你研究所一個同事的家人，你的同事回家大概提起過你。

這個世界真小!

 

第二次是在路考的前一天晚上。因為第二天就要考試了，我想再出去練習一下。接受上次的教訓，這次不能太晚，也不要再去安靜的小街。晚上十點半，我開車上了一個交通主幹道。誰知沒開多久，車後麵一輛警車的警燈亮了。又是要教我停下。我在往路邊停車時，心裏真是後悔極了。明天就要考試了，我今天多練這幾分鍾真的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這下可好，明天的考試多半就因此告吹了。

這時，一個很漂亮的女警察從車後麵走上來。這到了我人生的關鍵時刻了。我搖下車窗，臉上帶著一副非常友好，和藹，親切的表情和一個極其陽光燦爛的微笑，也許是因為笑容太陽光了，或者神經太緊張了，在晚上十點半的時間，向她問候了一句：

 Good morning!

還好，也許是因為注意到了我的友好態度，也許她沒有注意到我的這個奇怪的問候。反正她也是很友好的問我，說，你怎麽開車這麽慢啊？這裏的速度是六十公裏，你才開五十多。我心說，這不就對了嗎？這樣我就沒有超速啊！

那時，還沒有人在意開車超速問題， 限速六十公裏的地方，你至少要開六十五公裏才不算阻礙交通。

怎麽回答警察的問題呢？ 我總不能說，我的開車技術不好。隻好說，我的車閘似乎有點。。。有點。。。我想說有一點不靈，在我正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英文單詞時，這個女警竟然很貼心的幫我找詞，她說，是有點soft, 是嗎？ (soft 大概是最接近“不靈”的意思了。)  我趕緊說，對對對! 就是有點soft!

女警說， 給我看看你的駕照。我隻好把學習駕照遞給她。她看了看，然後說，請你給我看看你的眼睛，我說好，她拿手電筒照了一下我的眼睛(大概是看眼睛顏色，和駕照上寫的對照).  然後說，好了，沒事了。你走吧。不要再開的太慢啊！

 

事後和朋友說起來，他說我看看你的駕照，看完大叫，這太不公平! 你的學習駕照和我的正式駕照看起來區別不大!

 

我心說，哼! 是我運氣好。

 

真的運氣好嗎？ 我還真的沒有把握。這使我對那個被逮住的中國學生為什麽運氣那麽不好有點好奇。你別說，後來我還真聽說原因了。說是那個人被警察停下來，向他要駕照時，他態度過於誠懇，主動交代錯誤，說我的駕照是學習駕照，我這樣做不對。

 

唉！這位同學受國內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教育的影響太深了!

 

 

 

（三）享受人生

 

 

買車後發現開車這麽簡單，就真的喜歡上了開車。經常開車出去旅遊，每次都要開上幾千公裏。

 

每個周末兩天和節假日，從來不在家裏，周圍方圓幾百公裏的各個角落，小路和大路都探索了個遍。

 

以至於孩子們長大後，要再帶他們出去玩，沒有一個感興趣，因為每個地方都不知道去過多少遍了。

 

前一段有個鄰居去參加了一個國家辦的免費訓練班（免費吃住還有補貼），出來就有開大卡車的資格，找到了一個開卡車的工作。工資挺不錯的。我告訴他我很羨慕，能開車到處跑一直是我人生的一個夢想。他說，那你為什麽不去呢？現在就去放飛自己啊！ 說得我當時真有點心動。但過後想了想，唉！ 算了，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