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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到底是誰? By 數據為鳳

(2022-02-19 09:31:51) 下一個

她們,到底是誰?

數據為鳳 2022-02-19 來源:數據為凰公眾號

說老實話,我並不關心在這個事件中,有多少官員保不住烏紗,這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我唯一關心的,就是這個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正式回答過的問題:她們到底是誰?她們的真實姓名,她們的真實年齡,她們的真實遭遇,她們的苦痛和掙紮,她們的悲愴與絕望。

  這篇文章,將會從時間線上梳理豐縣事件的始末。這裏使用的每一個時間點上的事實,都會說明信息來源,並給出我判斷真偽的依據。各位,你們必須知道的是,進行時間線梳理,是複雜事件判別真相的最佳方式,沒有之一。下麵我們正式開始:

  1、1970年代末期(1977-1979年之間,沒有準確時間),雲南福貢縣的一個傈僳族小山村裏,小花梅出生。她的父親早逝,母親改嫁到了亞古村,她因此在亞古村長大。(這些信息來源於馬薩等前調查記者赴當地實際探訪並完成的《尋找小花梅》一文,這篇微信公號文章已經被刪除,但網上被轉載得滿大街都是,強烈建議各位還沒看過的同學去搜來看看。)總而言之,小花梅是非常純正的傈僳族人,讀過小學,整體文化水平大致介於文盲與半文盲之間,小時候很愛玩,是個正常孩子。

  1994年,小花梅作為法律意義上未成年的女孩,嫁到了隔壁保山縣。在當時當地來說,也不算什麽離譜的事,小花梅已經算是一名17、8歲的大姑娘,可以婚嫁了。1996年,小花梅離婚,回到亞古村。失敗的婚姻對這個山村女孩造成了打擊。當地村民的記憶中,還留存著小花梅洗棉被時連著棉花一起洗的舊事。當然這種表現未必就是精神病,單就這件事本身來看,更可能是精神抑鬱帶來的情緒低落與注意力渙散症狀,然而當地村民並沒有這種區分能力。

  2、1996年之後,在一個不能明確的時間點上,小花梅被同村的桑某帶走(或許是拐賣),從此下落不明。小花梅的母親及繼父從未放棄過對她的尋找和思念,但是過於偏遠的自然環境與貧窮製止了他們,將他們完完全全的束縛在了西南的大山之中。她的繼父去世之後,母親又改嫁了兩次,最後在2019年去世。在此期間,小花梅的家人及親屬沒有收到過任何關於小花梅的信息,小花梅處於完完全全的失蹤狀態。(在這段事實上麵,開始出現了爭議,媒體記者李華良自稱對當地村民進行了采訪,在采訪中獲悉小花梅在出走後曾經給家裏寄過信,家人收到小花梅的信後確認了她的近況。然而李華良作為正式記者,其實地采訪並未正式作為正式報道進行刊發,卻以網名“偶爾治愈”發在了新浪微博上。而在馬薩等人《尋找小花梅》一文中明確提到了,李華良曾與其一起在福貢縣相遇,但李華良迅速撤走,其並未與村民進行深度溝通。在此且先認定李華良說謊,采信馬薩等人的說法。)

  3、時間線上再次出現小花梅的信息,是來源於徐州的官方信息,這一段信息目前的可信度大幅低於前麵兩條,因此以下信息僅能作為參考。1998年6月,小花梅在山東與江蘇交界處流浪,被徐州豐縣農民董某收留(我個人不理解收留是什麽意思)。兩個月後,1998年8月,小花梅被改名為楊慶俠,與董某的兒子董誌民進行了婚姻登記。根據徐州方麵的說法,在婚姻登記資料中,留下了“雲南亞古村”字樣,並在後期的案件調查過程中起到了巨大作用。這個籍貫信息當然隻能是由小花梅自己本人提供,我們現在無法確定當時登記時的具體情況。比如,小花梅本人是否參與了登記過程?所以我們也無從得知為何小花梅向婚姻登記機關提供自己真實的籍貫信息,但卻未提供自己的真實姓名。當時的登記人員又是基於一個什麽樣的原則在選擇這些信息?比如隻選擇登記籍貫信息,對真實姓名信息則有意忽視?這是第一個疑點,我們先存在這裏。

  這份結婚證書由鄧飛先生首先發布出來(相信他背後一定有當地信源),現在已經廣為流傳,有三張照片,最後一張照片是結婚證照片的清晰修複版,僅僅進行了明暗對比度調整等不影響其本人容貌特征的調整。我希望大家能記住結婚證上小花梅的容貌。同時,注意一個細節:在這裏,小花梅的照片中間沒有折痕,是一張平整的照片。

    4、接下來,從1998年,到2021年,整整23年時間,小花梅沒有了任何消息。下一次再有相對確切的消息,要到2021年底。到這個期間,中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一個小小的信息,可以經過網絡發酵,變成全國所有人都關注的大事件。而小花梅的真正下落,將會成為無數國人發誓必須找出來的真相。

  在2021年底,有一群徐州當地的抖音小網紅,他們在尋找拍攝素材的時候,找到了徐州豐縣的一家人。這家處於完完全全的赤貧狀態,可以說家徒四壁。但神奇的是,這家人生了八個孩子,七個是男孩。抖音網紅覺得這是一個表演慈善的最佳對象。一方麵國家現在鼓勵生育,八孩真是特別有標誌性;另一方麵,要在徐州找到這麽窮的家庭,其實也不容易了。於是,一場連續一個多月的當地抖音小網紅慈善表演秀,拉開了序幕。

  這些網紅紛紛前往這個赤貧的家庭,給爸爸送煙送酒,跟爸爸聊天,給小孩送食物送衣服,拍攝小孩們在寒冬臘月煮稀飯切青菜。在整個過程中,絕大部分的場景,隻有爸爸和小孩出現。一直到12月份,在一場抖音直播中,媽媽出現了。下麵是這場直播的標誌性鏡頭。

  所有的觀眾,都被媽媽脖子上的鎖鏈給震驚了。這位媽媽當時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另一邊的破屋裏,穿著一件單衣,身上那件棉襖還是旁邊這位抖音網紅給穿上的。房門口連個門都沒裝,床上有一張薄被,桌子上擱著一碗凍成冰坨子的粥。

  老百姓當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怎麽回事?一個生了八個孩子的女人,被鐵鏈鎖在破屋子裏,吃不飽穿不暖,這是實際見證一場大型虐母現場嗎?

  輿論就此開始發酵,而一場轟動全國的國民探案行動,就此開啟。

  5、2022年1月28日,在輿論已經持續關注了整整一個月之後,由豐縣這個層級給出了回應。他們在這一天接受了極目新聞記者的采訪,答複說,鐵鏈女是豐縣本地歡口鎮人。同時,他們發布了一份正式的通告,也是第一號關於此事的通告。在通告裏,我們得知,這位鐵鏈女名為楊某俠。整個事件不涉及人口拐賣。楊某俠患有精神疾病,經常無故毆打孩子和老人。

  然而這份通告並不能讓人滿意。這個時候強大網絡力量,已經讓網民仔細審視了此前抖音網紅們拍攝的每一幀視頻,並將所有與鐵鏈女有關的片段都剪輯了下來。在這些極簡短的鏡頭內,鐵鏈女使用夾雜著四川與徐州方言的普通話,講述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話,比如“這個世界不要俺了”、“這一屋子都是強奸犯”等等。

  無論這位鐵鏈女到底是哪裏人(雲南與貴州口音與四川口音其實也近似),她一定不是徐州本地人。隻有曾經的雲貴川人,口音被徐州方言汙染,才可能出現這位鐵鏈女的口音情況。而當地縣政府直指這位鐵鏈女是徐州本地人,這明顯與事實不符。

  6、於是短短兩天之後,1月30日,當地縣政府發布第二份通告。在這份通告裏,鐵鏈女搖身一變,她不再是徐州本地人。1998年6月,她在徐州豐縣歡口鎮與山東省的交界處流浪時,被老農民董某收留,兩個月後嫁給了這位老農民的兒子,自此開始長期在豐縣的生活。

  注意,一直到這第二份公告,我們依然不知道這位鐵鏈女的任何真實身份信息。這份公告除了引發大眾更大的質疑之外,沒有任何意義。一個老農民走出門就能撿到一位女子,即便這位女子精神有問題,這事也完全不具備可信度。於是事態繼續升級,大眾的關注力度持續增長。

  7、再接下來,經過了7天春節假期之後,2月7日,由徐州市級調查組發布了第三份通告。在這第三份通告裏,終於,關鍵性的信息出現了。徐州市號稱自己“通過查閱董某民、楊某俠婚姻登記資料,發現其中含有雲南省福貢縣亞穀村字樣,當即派員赴雲南進行核查。調查人員以福貢縣亞穀村為重點,並擴大到周邊多個鄉鎮開展調查走訪,同時發布協查通告。通過查閱戶籍底冊,組織亞穀村村幹部及村民比對照片、口音,確定楊某俠原名小花梅(父母已故)”。並經DNA檢測,確認八個孩子與董誌民和小花梅符合生物學親子關係。

  三天之後,2月10日,徐州方麵發布第四份通告,宣布通過小花梅亡母的遺物,與鐵鏈女進行了DNA測試,確認了母子關係。同時,徐州方麵確認董誌民(鐵鏈女名義上的丈夫)和桑某(帶走小花梅的鄉民)涉嫌犯罪,已予以逮捕。

  然而質疑並未平息。在當時,大家的問題集中在:1、小花梅到底長什麽樣?有她結婚登記時的照片嗎?年齡到底有多大,跟鐵鏈女能對上嗎?2、小花梅是傈僳族人,傈僳語自成一個語係,更像是緬甸語,她能說四川口音的普通話嗎?3、在當時,明明有更像鐵鏈女的失蹤女性,為什麽不能同時做DNA檢測?4、鐵鏈女分明具備表達能力和自理能力,為什麽一定要禁錮她,為什麽不能讓她自己走出來,告訴大家我是誰,我來自哪裏

  8、2月12日晚7點,居住在雲南地區的前調查記者馬薩和鐵木,在微信公號“路的另一邊”,發布了自己2月10日遠赴福貢縣進行調查的長篇報告《尋找小花梅》。在這篇報告裏,我們知道了本文第1條和第2條中的關鍵信息。在此,向兩位前調查記者致敬。老兵不死,更不會凋零,在需要的時候,他們總會挺身而出。

  同時,通過這次現場走訪,我們還了解到了一個關鍵信息:當地神智清醒的村民,均無人認出鐵鏈女是小花梅。這篇報告之後,大眾開始發出更大的呼聲,要求徐州方麵放出小花梅的照片,讓大家一起來比對。鐵鏈女到底是不是小花梅,一看便知。即便鐵鏈女被折磨了20多年,總歸基本的麵貌,是不會變的。

  在那一段時間,事實上網絡輿論分成了兩派。一派人支持徐州政府的通告三和四,理據是畢竟通過了DNA檢測,認為鐵鏈女的身份已經確定。而另外一方麵,則有規模更大的一批人,堅持提出質疑。如果官方不能對前麵的四個問題做出解釋,則質疑不停息。很多人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9、2月15日早晨,前調查記者鄧飛,放出了本文第三段中的結婚證照片。輿論到此爆發到了極致。鄧飛的這條微博,一天之內轉發達到了10萬次,這中間沒有任何一名水軍,全都是關注此事的普通網友。財新在當天就對豐縣方麵進行了采訪,而豐縣方麵對該照片的真實性未進行否認,僅僅隻是說注意到了這個信息,正在進行查證。想來各位都能理解,這其實就是確認了該結婚證是真實存在的。在這整個事件中,當地政府當然早已調閱了該結婚證,也當然早已知悉該結婚證的照片。現在當場不予以否認,那其實就是承認。

  在這裏,我必須將結婚證中的小花梅照片,與鐵鏈女進行對比,以便各位自己得出這個最關鍵的結論:這兩張照片裏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好吧。隻要心不瞎,我們都可以得出結論,這絕不是同一個人。到這裏,整個故事突然就出現了斷裂。

  10、在邏輯上,1998年進行結婚登記的時候,董誌民一夥有意使用一張假照片的可能性非常低。因為姓名這些登記信息不實,還可以推卸給婦女的精神問題,外貌不符你怎麽解釋?拍一張半身照片也不費什麽事,照片的底片可以保留下來反複衝洗,可以用於辦理結婚證,也可以用於辦理戶籍登記。從已知信息來看,豐縣在辦理相關身份登記方麵,具有係統性的漏洞,簡直是匪夷所思,但要說他們在當時連照片都有意造假,還是沒有這種必要性的。

  所以,令人震驚的推論就來了:

  ①如果這張結婚證上的照片是真實的, 那麽,與董誌民於1998年結婚的女性,到底是誰?她就是那位真正的來自雲南的小花梅嗎?她後來去了哪裏?還活著嗎?

  ②現在的鐵鏈女又是誰?她到底是不是全民一直懷疑的李瑩?

  ③徐州方麵做過的DNA檢測可信嗎?如果可信,上麵的問題怎麽解釋?如果不可信,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④那八個孩子,最大的孩子與第二個孩子相差13歲,現在已經20多歲。這個最大的孩子到底多大?到底哪一年出生?到底是不是鐵鏈女生的?

  解答不了上麵這四個關鍵問題,那麽整個案件,就滑向了陰謀論的深淵。事件發展到這個份上,根本就不是一直遮遮掩掩的徐州,還能處理得了的。於是,就在今天,2月17日中午12點半,江蘇方麵向全網發布正式信息:成立省級調查組,徹查此事。

  江蘇省方麵在這個簡短的通告裏,做出了三個承諾:1、對有關違法犯罪行為依法嚴懲;2、對有關責任人員嚴肅追責;3、結果及時向社會公布。而長期關注此事的老百姓,你們需要記住的是,即便這件事提到了省一級進行處理,我們現在需要關注的核心問題依然沒有變化:她們,到底是誰?

  是的。嚴懲犯罪,是必須的;嚴肅追責,也是必須的。但是,這些動作,都必須建立在這個最關鍵的問題上:她們是誰?

  結婚證上的女性,是不是小花梅?如果是,小花梅後來怎麽樣了?鐵鏈女又是誰?如果照片上的女性不是小花梅,那是不是意味著整個案件牽涉到了三位女性?小花梅、結婚證女與鐵鏈女,她們分別是誰?又分別又去了哪裏?她們各自有著什麽樣的命運?

  說老實話,我並不關心在這個事件中,有多少官員保不住烏紗,這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我唯一關心的,就是這個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正式回答過的問題:她們到底是誰?她們的真實姓名,她們的真實年齡,她們的真實遭遇,她們的苦痛和掙紮,她們的悲愴與絕望。這些,才是我因為此事不停的炸號,依然願意挺身而出發出質問的理由。

  惟願天下無拐,每一個孩子,都能永遠保持爛漫的笑臉。惟願從今天開始,我們永遠都不再需要麵對一個被鎖起來的女性,問出這個冰涼的問題:你還記不記得你是誰?

  【全文未完,等待江蘇省調查報告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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