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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漢天佑醫院支援的徐慧連則感到了另外一種壓力。
她1月28日隨浙江省緊急醫療隊到達武漢。2月3日進入普通病房工作時,並沒有感到異常之處。第二天,工作聯絡群內負責人詢問:醫院的重症醫療組醫師人手緊張,需要支援,哪位醫師有重症監護室工作經曆?
有10年ICU經驗、10年呼吸科經曆的徐慧連第一時間報名。
進入ICU後的徐慧連在心裏喊了一聲:我的天!
“裏麵的病人幾乎都上了純氧,這意味著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程度。平時在ICU,不會遇到整批這樣的病人。對我來說,這是很大的衝擊,內心很沉重。”
為了做好防護,醫護人員們小心翼翼。
徐慧連爭取在醫院時,不摘掉口罩,不脫防護服,不吃不喝不上廁所,避免職業暴露。她在住宿的酒店準備了一台紫外線燈,放在衛生間,進去後,所有外衣都消毒處理。
和吳曉虹同屬一個醫療隊的邵逸夫醫院重症醫學科副主任醫師陳嶽亮說,醫院開出一間專門的辦公室供醫護人員午餐,“每次吃飯就進去一個人,這個吃完,下個再進去。”
董淩峰說,在酒店裏,大家也不相互串門,實在想聊天,就各自站在房門口,說上幾句。
保護好自己,戰鬥才能繼續,想要取勝,這是他們要走好的第一步。
“來武漢,是需要勇氣的。隔離病房,太考驗體力和心理承受能力。”吳曉虹說完這句話,突然沉默,她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體力的考驗自不必說:每天穿戴防護設備七八個小時,不吃不喝。有時候裏麵衣服全都濕透了,皮膚瘙癢也不敢去撓。
吳曉虹本來就有神經性皮炎,每次穿上那套裝備,一熱,一出汗,肩部、脖子就奇癢無比,但也隻能忍著。
“有些護士皮膚比較嫩,時間一長皮膚都有點爛了。我們從隔離病房出來,都要用酒精棉簽去擦洗耳朵鼻子,那個滋味,真是酸爽。”
如果這些忍一忍也就過了,心理上的衝擊則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去平複。
吳曉虹至今也忘不了一位60多歲的老太太,她是一位新冠肺炎的確診患者。
吳曉虹詢問病史時,程序性地問她家人的情況。
“她說,我先生兩天前去世了,因為這個病。她說這句話時,眼神是空洞的,還帶著迷茫。有些人在至親去世時,會很激烈,比如大哭大叫,但是她的情緒很平靜,是那種茫然無助的平靜。”
老人手裏拿著很多檢查的片子,她把一堆片子遞給吳曉虹時,又抽出幾張說,那是她先生的,她要保管好,到時去殯儀館領取骨灰時要用,“她說這些的時候,語氣特別平靜,就像說一件無關生死的普通事。”
吳曉虹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她的眼淚湧到眼邊,努力沒讓它掉下來,“我當時特別特別想去抱抱這位老人。”
事後,吳曉虹才了解到,老人的兒子也是因為新冠肺炎在住院,“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說完這一切,吳曉虹低聲歎了口氣。
徐慧連會囑托病人,下次讓家屬帶些牛奶來,增加營養,有人遲疑了一下,低聲說,“家裏沒人了,都在隔離。”
那一刻,徐慧連不知如何接話。她最後給病人建議,“讓同病房的病人家屬幫忙帶一些。”
進入重症監護室的徐慧連其實在不斷地做心理建設。
她進重症監護室的第二天,普通病房的同事對她說,前一天,病房裏的一位患者走了,“那是位年輕人,才30多歲。”
之後,徐慧連參與搶救了一位60多歲的男性患者,“上了呼吸機,但他的生命體征平穩,很配合,看著體質不錯,肝腎功能也沒問題。”
就在徐慧連覺得他能化險為夷時,一天之後,來交班的她發現,這位男患者的床已經換了人。
“突然走的,滿打滿算也就一天時間。”那一刻,徐慧連有些恍惚,“沒想到會這麽快。以前的搶救,多數時候會經曆很久,找家屬反複談話。在這裏,一切都很快。我就覺得,我和這個患者才匆匆一見,都沒來得及仔細看他。”
有時候,徐慧連會因此產生無力和挫敗感,“作為醫生,我平時能力還可以,能救很多人。但這個時候,我會感到很無奈。”
徐慧連的無力感,吳曉虹也有,她常常會假設:如果不是在這麽特別的時期……
這個時候,吳曉虹會想:幸虧我來了。“醫生在疾病麵前不是萬能的,但來到這裏,就能做點事,也許能改變點什麽。說實話,我們一直沒覺得自己有多勇敢,有多少擔當,隻是想做點事情,大家都這麽想,情況總會有些改變吧。”
對武漢的同行來說,大概更能深切體會到這種改變。
此前有媒體報道,武漢某家醫院的醫護人員看到省外來支援的醫療隊,都哭了,說援軍終於來了,快要撐不下去了。
“他們的呼吸科醫生,一個月都沒有休息了。”吳曉虹的同事、邵逸夫醫院醫生陳嶽亮說。
吳曉虹也感受到了本地醫護人員的辛苦,“他們真的苦,有的連續一個星期不能回家,撤下來還要隔離14天,也不能回去,隻能對著手機視頻和孩子通話;我們來了後,多少能幫他們緩解一點壓力。”
她順勢和病人一起躺在地上
進入重症監護室的第三天,徐慧連遭遇了一次危機。
一位60多歲的女患者突然狂躁,扯掉自己吸氧的麵罩、硬生生拔斷輸液管,整個人從床上往下滑。
“我和5位同行衝過去,想把麵罩給他戴上,這可是要命的事,她本來就缺氧嚴重,沒有麵罩後,臉很快變成青紫色。”
病人又踢又打,對著徐慧連他們大喊,“我要醫生,我要10位醫生,讓醫生救我。”
徐慧連大聲說,“我就是醫生,你快把麵罩戴上!”
顧不上太多,徐慧連和同行湊近患者,試圖把她抬到床上。
“我彎腰去抱她,她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後背,緊緊地抓住我的防護服。”防護服一旦被扯破,徐慧連就會職業暴露,她不敢用強,順勢和病人一起躺在地上,用手輕輕拍她,以示安撫。
眼看著病人的情緒慢慢安定下來,身邊的護士眼疾手快,把麵罩給她戴了上去。
“她不是故意攻擊我們,她是缺氧太厲害,控製不住地煩躁,那種窒息感,讓她有這種求生的掙紮。病人也特別可憐。”從地上起來後,徐慧連全身都是汗,她感到了後怕。“但當時也顧不上害怕,管不了那麽多,做醫生的,都有這種職業本能。有風險,也會去做,真的不幸傳染了,也無怨無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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