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男紙】
對上海男紙的最初認識來自童年鄰居,我小學同學的爹。
同學的爹,眼鏡,巴掌臉,瘦高個,非常白淨 ,以下簡稱“白淨男”。
白淨男是個始終微笑著的和藹的上海男紙。他矜持而友善,常常主動問好,但是隻微笑,不大笑。白淨男總是溫文爾雅,口吐蓮花。他有點清高,獨來獨往,不和任何鄰居打成一片。在遠離大上海的西南一隅,白淨男安靜而認真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那時候家家戶戶的收入差不多, 吃肉是定量供應,普通四口之家一到月末便陷入吃素危機。白淨男不僅把兩兒一女喂得很茁壯,熬到月末飯桌上尚有糖醋小排,鄰裏曾猜疑白淨男在肉店有臥底。
白淨男家裏常年擺一盤水果糖,永遠吃不完的樣子,也不請小盆友吃。天天經過他家都能看見那盤水果糖,相當勾魂。我饞糖的後遺症就是那時侯留下的,“我要吃糖”的願望比“我要讀書”的願望還要強烈。
白淨男喜歡寵物,常摟著貓咪看書,曬太陽,瞞親昵的樣子。那個年代的偽小資隻知道寵物身上有虱子,白淨男已經懂得享受寵物帶來的溫軟柔情。在憑票供應的苦逼年代,白淨男天天給貓咪喂牛奶。雖然隻是一小勺,已然是一種生活態度,一種困難歲月裏追求人性,追求高端的生活態度。那時大家都在供銷社買散裝醬油,白淨男買了醬油會燒沸了才吃,因為燒沸後的醬油衛生,鄉下粗人才裸吃醬油。
童年記憶裏,白淨男是我心中的一個迷思。他是那樣的與眾不同,大家都沒有的東西他有,大家追求溫飽的時候他已經走在小資的金光大道上。成年後,接觸了更多的上海男紙, 原來白淨男is not alone. 在白淨男的家鄉,生活著眾多和他一樣的精品男紙。無法否認,上海男紙無論生活在哪裏,都能活出質感,從人堆裏脫穎而出。他們是蓮花,永遠不會成為路人甲。多年以後,聆聽高人討論“差別在細節”的時候,我總是想起白淨男,想起喝牛奶的貓咪,想起滾滾燒開的醬油。
上海男紙普遍五官秀氣,體型偏瘦,傳說中的麻杆男,aka,竹竿男。同學的爹就是一瘦高個。如今有影響的上海名男,矮麻杆韓寒,高麻杆姚明,都是這種體型。我曾經錯誤地認為上海男紙都是default麻杆。後來見到偉岸健壯的上海型男,差點視覺錯亂。
上海男紙一直是國男中最有爭議的一群。貌似全國人民都跟上海男紙結下了梁子。八卦上海男紙,跟婆媳關係和小三上位一樣,是論壇上永恒的主題。雖然各省市自治區都出產猥瑣男,但凡猥瑣男的籍貫是上海,立馬以小見大,以點到麵。古時候最狠也就株連九族, 現在株連整個城市的男性公民,隻要籍貫上海,一鍋端,通通拍S。
生活中接觸過的上海男紙,多數誠實正派,相當靠譜。其實多數人跟上海男紙無冤無仇,但是一見上海男紙被拍便火速圍觀,奔走相告。最近上海名人韓寒被方舟子打假,讓網民公投韓寒的身高,1.65 米vs. 1.73米,我歡天喜地地選了1.65米,查了結果,隻有3%的人選1.73米。
細想個中緣由,上海男紙長相體麵,經濟不錯,稱得上“高富帥”。如果低調就罷了,但低調不是上海男紙的作派,他們天生的優越感,毫不掩飾的排外情愫,陰柔細膩的個性,容易招人詬病。學生時代成績好長相好還特驕傲的同學,群眾關係一般比較差,是一個道理。這種現象簡單地解釋就是人性,又稱“羨慕嫉妒恨”。
撇開非議不談,上海男紙在婚戀市場上倒是非常走俏,頗受女性愛戴。據說超市裏流連忘返,挑雞蛋揀蔬菜,Costco裏拍西瓜的不少是上海男紙,昵稱“雞蛋男”。相比而言,北方更盛產寫詩寫散文誇誇其談的文學男青年,昵稱“詩歌男”。當文學男青年在網上寫詩發情的時候,上海男紙遊走於超市,穿梭於廚房,成為國男中最閃亮的一小撮。
曾經在某論壇對中年婦女做過一個調查,如果時光倒流,她們願意選擇“雞蛋男”還是“詩歌男”。除了個別烈女抱怨被逼成同性戀之外,多數理性的中年婦女選擇“雞蛋男”。中年婦女經過生活的曆練之後,不得不承認“雞蛋男”非常實惠。精明的上海女紙早就認識到這一點,所以上海女紙嫁人多數首選上海男紙,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產自銷。
我們家有一台上海產的蝴蝶牌縫紉機,我上幼兒園的時候買的,至今還能用,硬是沒出過毛病,我媽一說起這個就對上海人讚不絕口。記憶中還有永久牌自行車,大白兔奶糖,美加淨潤膚霜…這些曾經帶給我們美好回憶的大牛品牌,都離不開冰雪聰明,心靈手巧的上海男紙。
長久以來,上海男紙的缺點被誇大,優點被忽略,他們忍辱負重,做竇娥已經多年。仔細想想,我跟上海男紙最大的宿怨無非是白淨男沒有請我吃水果糖,我不能因為這個而耿耿於懷。所以,如果有下次,如果再碰上類似公投身高事件,我一定往高了選,怎麽對上海男紙有利就怎麽選;如果再看見非議上海男紙的文章或者帖子,我一定要淡定,多想想上海男紙的貢獻,做到不圍觀,不信謠,不傳謠。
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
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