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普通的一天下午,我在廚房做晚飯,大俠在後院帶著孩子們踢球。
鍋燒熱了,才發現嗆鍋的蔥花還沒著落。扯著嗓子叫大俠去地裏揪一片蔥葉給我,他慢吞吞去了,拎著一整棵蔥給我,蔥根上的泥土一路散落在從後院到廚房的通道上。我還沒來得及勒令他清理,他已經又回到院當間,對著一根高高的樹枝發呆。
蔥洗好、菜下鍋,他發呆完畢,離開後院,小跑著穿過起居室直奔車庫,消失前的瞬間,一句交代從車庫門縫擠進來:“我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我沒機會理他的去向,因為此時院子裏的孩子已經開打了,好像是為了掌握水喉澆花的時間長短分配問題。我隻能手持鍋把扭頭一陣高喊,勸他們先把水喉關掉再打架,以免把花都澆死掉。忠告過了,就算盡了責任,聽不聽我就理不得了,因為菜鍋已經在爐子上開始冒煙。
好不容易搞妥晚飯,把被水喉淋透了的孩子們抓進來,換衣服,洗手手,排排坐,喝停其大呼小叫,齊聲禱告謝飯,揮舞著筷子準備開吃。巧了,車庫門響,大俠興衝衝地回來了。
一進門,他就衝進廚房,左手攥著一根透明的塑料管子,右手裏一瓶紅藥水一樣的東西灌進去,好像在“配藥”。
“那是什麽?”孩子們立刻興奮起來,放下筷子,紛紛站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抻著脖子探頭觀看爸爸手裏的新玩具。
“是honey。”
“為什麽?”
“咱們家院兒裏有一隻蜂鳥,喂給它吃。”
“我也要。”
“你不能吃。”
“我是說我也要喂。”
“好啊!等我灌進管子裏,帶你們去喂。”
“Hooray!”
結果,屁股沒坐熱的孩子們,等不及爸爸灌完蜂蜜,就已經離席而去,站在後院等老爸出來,隨後仰慕地看他在花架子上栓牢一根繩子,把喂蜂鳥的東西掛在繩子上,再對小孩細細解釋它的構造,說明為什麽隻有蜂鳥的小嘴巴才能吃到蜂蜜,其它的鳥鳥沒戲。
(二)
第二天大俠出差了,一走就走了十幾天。
每次打電話回來,都問我蜂鳥吃得好不好。我說好,好得不能再好,平均兩天吃一管兒蜜,讓我嚴重懷疑有家賊偷吃,或者是他買的管子漏蜜。
“嗬嗬,不會的不會的,嗬嗬,嗬嗬。不過,你也不能大意,幫我嚴密監視。”
“監視個屁呀,孩子都監視不過來呢!今天我就整理幾分鍾衣服那麽點兒工夫,讓孩子自己看電視,你兒子一邊兒看電視,還要一邊兒爬他們的塑料房子。得,一個大頭朝下從房頂上栽下來,摔得滿臉都是血。還蜂鳥呢,我看還是等你回來再說吧。”
“孩子也得看好,蜂鳥也得照顧,誰讓你是我老婆的?我覺得,你可以調動孩子們一起來照顧蜂鳥。”
“哦,那我試試看吧。”每次他抬出我正宮娘娘的待遇,我就不好再羅嗦,否則顯得有點兒占著茅坑不拉屎。
(三)
從此,蜂鳥成了我們家每天必定訪問的話題。飯桌上,孩子們先詢問迷路鯨魚的情況,接著就是大俠興奮地向我匯報小鳥的新動向。
“我今天看見它來吃了!”
“一大口一大口地嘬,蜂蜜管子裏直冒泡,可好玩兒了。”
“我給它照相,它一聽見哢嗒聲兒就把腦袋縮回去,可是又貪吃,立刻再探頭出來接茬兒吃。”
我問他來吃的是不是同一隻鳥,他說肯定是。我反問:一個人吃有什麽意思?
“一個人怎麽了?快樂的單身漢,沒有家庭的拖累,美著呢!”
我卻緊著搖頭:“不可能,至少會有個女朋友。”
果然不出無名所料,過了幾日,大俠神秘地告訴我:“今天有另外一隻蜂鳥來吃啦!”
“啊哈”,這下我當然要得意了:“早說了嘛,美味一個人獨享沒意思的。可能是男鳥吃夠了,終於張羅著讓老婆上桌撿點兒剩落。”我嘖嘖地感歎著,扭頭去刷碗。大俠無暇搭理我,繼續饒有興趣地複習他的蜂鳥玉照。
(四)
孩子們很快就加入了我們的喂鳥隊伍。蜂蜜一光,他們就會跑來匯報。有時候碰上我們太忙,沒有時間去加蜂蜜,他們一副老大不樂意的樣子,覺得我們很不稱職,鬧著要接管。
周末上午,大俠照例睡懶覺,我帶著孩子畫畫兒,窗外突然響起一串叫聲,有點像蟋蟀,不過沒有那麽響亮,嗓音稍稍有點沙啞,卻也是一聲接著一聲沒有要停的意思。
我們全都擠到紗門上去找,正望到蜂鳥小小的身影,立在對麵的枝頭,近近地逼視我們,在耀眼的陽光下努力地叫著。
“它肯定是餓急了,早上起床我看過,蜂蜜就已經吃光啦!”孩子們不滿地瞥了我一眼,呼嘯著去臥室懲處疏忽了小鳥的爸爸。我則留在廳裏,看一眼繼續叫鬧的蜂鳥,看一眼它身處的院落,哭笑不得。
它的身邊,就是在我們喂養它之前它用來覓食的花叢,正盛開著香甜的茉莉,還有頭頂上厚厚的一蓬勒杜鵑開得豔麗無邊。而它,卻已經習慣了我們的寵愛,張著小嘴等著我們給它塞奶瓶呢。
(五)
平日裏我有個讓孩子不來打攪我的妙法,百試不爽,逢人就推薦。很簡單,抓一大把做手工用的塑料珠子,抬手揚到草坪上去,請孩子們全部都幫我找回來。他們立刻會歡蹦亂跳地去一粒粒尋找,誰找到得多誰就有了驕傲的資本。等他們找得差不多了,我拍著他們的腦袋逐個誇獎一通,再一把將珠子撒出去,遊戲重新開始。
現在大俠又發明了另外一個好遊戲。蜂蜜灌滿,相機和三角架設好,連上快門線,派孩子們盯著,囑咐他們要多照一些蜂鳥的好照片。
這下我們可解放了。大俠去側院幫我種兩株蘆薈,我偷空看幾頁書。難得世界沒有上竄下跳的幾個小東西在耳邊尖叫,白天竟也能安靜得出奇,我們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情,或者什麽事情都不做。
與此同時,三個小家夥眼睛不敢眨大氣不敢出,緊張地守在相機旁邊,等待蜂鳥出現,一等就等個把鍾頭。
因為他們空閑多多,能夠長時間守著,還當真拍到了不少好照片。
(六)
有過很多次,阿小T因為看見字母同學家的小嬰兒十分可愛,跑來委屈地對我說:“媽媽媽媽媽媽,你都已經好久沒給我們生過小baby了。”
他說得不錯,是好久沒生了,怕的是有這仨祖宗在家裏,小baby會不會養不活?我的孩子們有時候端的凶殘,塗炭生靈的事情常幹。看到蜘蛛在自己房間裏,可以非常迅速地去抽一張紙巾,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其麵前,一把捏住,用力一掐,擠出一股大便,之後獰笑著連蟲帶屎丟進馬桶,一古腦衝走,動作一氣嗬成,很有武林高手的風範。他們的媽媽卻是個每回看“夏洛特的網”裏麵大蜘蛛逝世都會哭得死去活來的主兒,哪裏受得這樣的刺激?晚間時常驚醒,擔心隨著大便被擠出來的,還有五百多隻小蜘蛛,也一道在我孩子的魔爪之下英年早逝了。
不過呢,喂養蜂鳥的這些日子,我對孩子們的信心又有所增強,發現了他們勤勞善良的一麵。經過阿小T一埋怨,我也覺得很對不起他,考慮是不是應該滿足一下大家的合理要求。
很快卻發現,我對家裏的狀況看得太樂觀了。最近大家都在忙鳥,魚缸裏的魚們接二連三地死翹翹,最後隻剩下那條大清缸魚沒事可做,成天趴在石頭上麵發呆。我一直擔心他也死掉,跑去問大俠怎麽辦,他說,“涼拌”吧,要養的東西太多,實在忙不過來啦!
我一聽嚇得直吐舌頭,心想,生弟弟妹妹的事情還是免了吧。阿小們是長大了,可他們的爸爸怎麽好像越長越抽貝兒?!
夢田
作詞:三毛
作曲:翁孝良
歌手:陳淑樺
每個人心裏一畝一畝田
每個人心裏一個一個夢
一顆呀一顆種子是我心裏的一畝田
用它來種什麽用它來種什麽
種桃種李種春風
開盡梨花春又來
那是我心裏一畝一畝田
那是我心裏一個不醒的夢
自從和他做起了這個遊戲,每晚我都能安心入睡。
唯一的缺點是他也睡著的非常快,然後就開始打呼嚕說夢話,呼嚕聲和我爸一模一樣,都非常響。更可氣的是,還把他短短肥肥的腿放我肚子上。
回頭你也寄包子給我吃吧。茴香雞蛋的就挺好。
這首歌原唱是齊豫和潘越雲,另外南方二重唱也唱過。可惜我找到的齊豫版效果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跟錄音本身有關。南方二重唱的那個連接速度太慢,就用了陳淑樺的,我個人覺得還不錯。
對了明亮,你的包子花了的問題,我也想了很久很久,結論是因為揉麵時間太短偷懶造成的,不要錯怪蘇打粉。改天拍張我同樣方法做的包子證實一下我的理論吧?不過說實在的,做東西不難,難就難在拍照片。那麽多雙眼睛盯著那麽多張嘴等著,楞不讓吃,說要拍照片,情何以堪啊!:)
照片拍的好,角度好,光線也好。
(能讓你家大俠換個不出差的工作嗎?你太辛苦了。)
不是方法的問題,是孩子不夠多的問題。隻有在孩子較多的情況下,才能夠有效地引進競爭機製。這就叫搶食心理,所以你倒應該再多生幾個,這樣就可以看著他們打得頭破血流自己偷著樂了。曾經把孩子寄存在我家的朋友都可以作證,他們的孩子從我這兒回去,都變得筆管條直,好養多了。。。
一個字十塊.當年一個朋友是報紙編輯,"我們讀者" 給定的價格。
不是我打擊你哈,“讓孩子不來打攪我的妙法,百試不爽”, 用到我家可就完蛋了,最後就是我爬地上去揀了,揀不完估計小爺還不會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