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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是Boss Appreciation Day,下屬向上司示好的日子。
類似的節日,對小孩子來說有教師節,對成年人來說有老板節。耶穌讓我們愛不可愛的人,愛我們的仇敵,極有可能指的就是這些個日子要做的事情。
小時候對老師的仇恨那是謦竹難書,今天就不一一回憶了。至於後來成人了,對老板的感情,畢竟有了相對童年而言比較自由的選擇權利,所以感覺上沒有那麽被動,好像超脫一些,但是絕對算不上喜歡/友好。有過幾個關係還不錯的老板,卻成不了莫逆之交。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不願意被人管著。
昨天晚上給孩子們念書,書的名字是“Boss of the Day”。我讓他們說說,都有誰是他們的老板。他們提到了爸爸媽媽,姐姐哥哥,還有祖父母。接著,就為了誰應該當誰老板而那個不該當老板的誰誰誰平時裏太bossy等等私人恩怨而激烈爭執起來。為了不引起嚴重的家庭內部糾紛,我隻好假模假式地給他們提到的人排了個隊,按照年齡長幼,以此強硬方法壓製他們喋喋不休的爭論。
屁大點兒的孩子,也知道當老板可以氣指頤使地發號施令,而當下屬則得要低三下四唯命是從。更何況我們成年人了,誰願意成天一邊兒工作一邊兒忍受他人的管轄啊?
可惜,我從小到大,當過最大的官兒就是個語文課代表,而且因為不負責任而被很快解職。這也造成,我體會的,都是作為下屬的苦惱,卻少有考慮老板的心情和苦衷。我對他們的了解,一概是從人民群眾的角度,仰望、躲避甚至厭惡。這就是我一界草民對雇傭關係的看法。
而客觀地看這層關係,老板和雇員大多會是對立的雙方,前者的任務就是讓後者努力工作,後者的心願就是前者不要再逼自己工作。老板不可能是為了愛護和幫助下屬而存在,下屬也不可能是為了舍身孝忠老板而工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帳單要付,因此打著各自的如意小算盤。
比如我眼前的幾個老板。
跟很多科技公司老板一樣,我的大老板也是在自家的車庫裏創建了這家公司,到現在二十多年了,能做成如此規模,實屬不易。難怪他到今天還事必恭親,那感情必定如同我對自己的孩子。嘴上說等他們大了就放手,讓他們去闖世界。可是當他們真有一天頭也不回地出門去闖世界了,我的心也一定會隨著他們遠走,而我對他們的牽掛也一定會要到我離開這個世界才得以了斷。所以,大老板他或許不是我最喜歡的老板,但他是對他這個公司絕對是最負責任的老爸。
我的二老板是個熱衷於假笑的幹巴老太太。她讓我幫她額外做點兒什麽的時候,能把自己活活笑成一朵老菊花。等我把任務完成,她就算從我對麵經過,都不會再看我一眼。公司上下員工,沒有一個人喜歡她,背後當麵都少不了人罵她。我真心希望她的老公愛她,否則的話,無兒無女的她,就隻剩下一隻老貓不嫌棄了。她家住在山上,一座巨大無比的豪宅裏邊。但是她極少在她的宅院裏招待什麽朋友,因為她沒有朋友。在這老板節即將來臨之際,我想象她在加班到半夜再獨自沿著一條漫長的私家車道開上山去的情形,背後公司的燈光對她而言,恐怕不是我心目中的徹夜工作,而是添充她心靈的溫馨撫慰,幫她照亮回家的路。其實每一個人,都有其可以駕馭和不能夠駕馭的東西,對於她,兩者的位置可能跟我的正好相反,而承受與享受的量總能達到各自的平衡。對於我們兩者,公司都隻是生活的一部分場景,在當中計較其實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大必要。
我的直接老板即部門經理,原來是我的同事兼好朋友。上一任老板走後,除了她沒別人申請這個職位,於是她成功地當上了我的老板。我們倆同一天進公司,工作理念、技術水平以及家庭觀念都很接近,所以在她當老板之前我們一直是好朋友。後來她離開公司一段時間去外地工作,雙方聯係疏懶起來。等她再回來,就是坐這個位子。我們更多談的,變成工作安排,搞得我特煩,因為我討厭工作。
上周休假,昨天才回來,是我今年休的第四次長假。她問我玩兒得如何,住得如何。我向她推薦我們租住度假屋使用的網站,她一邊瀏覽那些舒適的郊外別墅,一邊偷偷地擦去了嘴角的口水。她說她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跟老公也這樣出去休個假。她剛上任沒多久,老公也才找到工作,每天兩個人都黑著臉回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這讓我想起她這個職位空缺的時候,公司曾經找我談話,問我願意不願意做,我被嚇得夠嗆。全公司沒人不知道,我們部門經理的位子不是一般的辛苦。像我這等貪圖享樂之輩,坐這個位子等於占著茅坑不拉屎,早晚得被踹下來。是我的現任老板,毅然決然地承擔了這份責任,甚至為此從夏威夷搬回了加州,並且推遲了生小孩的計劃。如果,我們不是上、下級的關係,而是純粹的朋友,那麽我會擔心她甚至愛護她。唉。於是我偷偷決定,老板日快來了,我要試著不把她當成老板,而當成一個純粹的朋友,讓我們的生活都開心一些。
畢竟,老板是個短暫和冰冷的概念,而朋友則是個長久和溫暖的概念。作為成年人的好處是,我們可以自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