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紗曼妙,燭影婆娑。隻可惜帳中人形單影隻。
晉王離去,櫻桃冷冷清清一個人和衣窩在冰冷的被子中渡過漫路長夜,以為到天明時會獨自麵對下人的鄙夷嘴臉,結果——天還不曾大亮一個身影便掠進房中,聽到些微的聲響尚在朦朧中的櫻桃不或者說是楚憐張開雙眼對上的是晉王陰冷的容顏,一句話沒有,莫名出現的晉王褪去外衣隻留下貼身的褻衣迅速上到床上取出一支丸狀的東西在床上用力一擠,便有角度的殷出一團暗紅色的印記來,櫻桃不由得一皺眉,才要張嘴抗議卻聽晉王冷冷的說:“不想自己見血就不要說什麽廢話”。明白晉王所指櫻桃噘了噘嘴沒有吭聲,胡亂扯下自己身上的繁瑣宮裝隻留下肚兜底褲,卻對依舊一絲不苟的發髻愛莫能助;晉王不由得哼了一聲:“怎麽連卸妝都不會”一麵已動手毫不憐香惜玉的解開櫻桃的發絲。
櫻桃不由得翻翻白眼,她一個毫無根基的小丫頭哪裏會卸什麽宮妝,分明是無理取鬧。
心裏雖有一百二十個不滿櫻桃還是盡可能的配合晉王的行動,二人手忙腳亂半天才忙活完,便聽得外麵有女子清亮的聲音響起:“晉王該起了、王妃該起了”
話音剛落尚未作出反應的櫻桃已經跌進晉王的懷裏,同時一個充滿柔情蜜意的音調在耳畔回環“憐兒、醒醒…”
櫻桃有些詫異的看看晉王,不由得慨歎這個男人變臉變得真快,嘴上卻配合的接道:“嗯、不、不要…”
內裏卻已憋了一腔笑意卻不能樂出正忍得吃力房門大開,一班應承的嬤嬤女官早已魚貫而入,而當是時眾人見到的就是他們的晉王抱著他的正妃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
依照體製二人分別由各自的近身宮人服侍著起身,預備著進宮謝恩,而此時借由這個空檔執事的宮人會撤換下昨夜的床單被褥;晉王先櫻桃一步洗漱完畢,適逢總管過來回話就轉身出去了。這裏櫻桃在一班侍婢的應承下上著繁瑣的宮妝。
彼時適才撤換床單的執事並一幹宮裏派來問安的宮官齊齊上來道賀“恭喜齊長主、賀喜晉王妃”
櫻桃百無聊賴的看著那把一點子紅當寶樂得滿臉開花的嬤嬤,心裏卻犯嘀咕晉王從哪裏弄到的處子之血,要知道那可是真正的行房初夜之血而不是什麽貓血狗血染料之類,否則如何騙得過那幾名宮裏辦事多年的老嬤嬤。
各麵齊備櫻桃與晉王裝模作樣在宮裏走上一圈;所到之處二人在眾人眼中如此恩恩愛愛舉案齊眉,正是新婚燕爾何等天賜良緣!
然而晉王府臥房之內又是另一番情形:
俗話說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在晉王第三次轉身離開房的時刻櫻桃出聲叫住了他“晉王請留步”
猛然停頓住腳步的晉王似有些不耐煩,連帶著口氣也不慎友善“有什麽話快說”
“也沒什麽,隻是妾以為有些事情要跟晉王說清楚的好”櫻桃卻似不曾看見晉王的表情一般依舊慢條斯理的說著。
“什麽?”見櫻桃是存心糾纏晉王索性轉回身來走回櫻桃麵前俯下身雙眼逼視著坐在床榻旁心平氣和的櫻桃。
“晉王是否要跟妾把這場戲一直演下去?”了然於晉王的心思,櫻桃揚起一抹輕靈的笑,特意放慢說話的節奏。
“是又如何?”看得出櫻桃的促狹,晉王盡量壓下心頭升起的火苗,一側身坐到床尾等待櫻桃的下文。
櫻桃瞥了一眼雖然坐的不遠卻並不把自己放到心上的男人,抿了抿嘴唇才心平氣和的問“那麽妾有些事情要問清楚,不知道如果妾不觸犯到晉王的利益,是否還算得上這當家主母?”
晉王不由得挑了挑眉“既然讓你進府,日常瑣事你可以做主”視線也回轉過來定格到櫻桃的臉上。
櫻桃聽了眨了眨眼揚起唇角“謝過晉王,妾今年不過十五,尚不懂男女之事對晉王您沒什麽感情,因此如日後紅杏出牆晉王勿怪。”
晉王聽了不怒反笑:“你想要說什麽?”
“妾如今也是箭在弦上,戲、妾自會完全配合晉王,不過有個條件,妾想請晉王為妾請位先生。教些道理,望晉王恩準”櫻桃說完特意柔順的垂下臻首,隻可惜微微抖動的雙肩泄漏了主人的心事,天知道她櫻桃是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糾纏才出此下策。
晉王愣了片刻表情漸柔和下來微微勾勒出一抹笑意“隻要戲演的是好戲,這有何難?即日便讓先生登門”說完便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謝晉王,妾恭送晉王”櫻桃也忙見好就收,翩翩下拜福了一福。
晉王見了笑笑拱了拱手邁步出去。
轉過幾層院子繞過幾趟宅子的晉王才進內書房,已經迎上兩名女子“晉王”。
揮手示意親隨守在門外晉王慢慢的踱到桌案旁接過親隨遞過來的茶水稍稍啜了一口“查到什麽了麽?”
“回晉王目前還沒有,與上次所查的結果相同”其中一名女子忙上前半步躬身回複。
晉王聽了一皺眉,回想起剛剛楚憐跟他說話的口氣神情——她真的隻是庶出女那麽簡單?莫名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那人……
晃了晃頭理了理情緒明知那是毫不相幹的事情卻又不由自主的產生聯想,晉王不由得暗自苦笑或許是神經繃得太緊連代的情緒都起了太大的變化;忽又思及楚憐適才的言語腦中浮光一現開口詢問“淵回可有消息?”
“回晉王,公子傳話過來明日到京”女子略一遲疑見晉王眼神移過忙回話。
“明日?”晉王聽了不由得一皺眉“怎麽回京反倒先瞞了我”
女子忙諾諾開口“晉王,公子怕晉王擔心…所以…”
“胡鬧!”女子話音未落就被晉王出聲打斷“他胡鬧你們也由著他胡鬧?這一路他若有任何差池你們自問擔待得起?”
見晉王慍怒兩個女子忙跪下請罪“主上息怒、主上息怒,屬下知罪屬下知罪”
“罷了,不許有下次”晉王見二人如此語氣略微緩和下來“待他回京問他是否願意入府”
“入府?”一名女子不由得追問。
“嗯,入府作王妃教習”晉王這才轉到條案後坐下。
“啊、晉王?這…”不約而同的兩名女子均失聲叫出來,“讓公子入府執教?”
“嗯如此一舉三得,此外如果楚憐真的能為我所用,培養出來未嚐不可”
不再理會二人慢慢靠在座椅上,晉王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這種日子何時到頭……
那夜後的第三日櫻桃就體會到晉王的高效率,才用過午飯晉王便真的引了位先生過來,同時帶來一位四品女官。
“晉王?”見晉王進來楚憐忙起身迎接。
“王妃安好?”晉王一臉笑意如沐春風。
“多謝晉王,請”楚憐見了心中詫異卻不多問隻向主位上一讓,誰知晉王卻不落坐而是側出身來言辭溫和“王妃這位是特意請來的先生淵回”
“學生淵回見過齊國長公主晉王妃”眼前人嘴上雖然說的客氣卻僅是向楚憐拱了拱手。
見對方如此楚憐不由得聚集起精神上下左右看得仔細,見這位的男子不過二十左右歲的光景,秀頎身材細致五官,璀璨眼光清冷形容,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這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通體純淨不帶半點斑紋雜色,質地上好的錦緞卻沒有一絲花紋,楚憐還是第一次見到身著這般良好衣衫卻不帶一件裝飾的男子。
“先生客氣,楚憐愚鈍,日後要讓先生見笑”反觀楚憐倒是溫溫柔柔福了福。
男子見了挑了挑眉語氣客氣起來“王妃過謙,學生才疏學淺、本當竭盡所能”
話音才落晉王便忙插到兩人中間移開話題“王妃日後在後苑‘愉佚’習學可好”
“如此甚好多謝晉王”楚憐聽了點了點頭‘愉佚’那裏楚憐頗為喜歡,別致得很。正說話間,從旁邊轉過那名適才隨晉王過來的女官“妾冰紈見過王妃”
“冰紈?”楚憐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衣衫佩飾若是記得不差該是四品宮官……
“嗯王妃入府恐怕多有不適,自今日起就由中使冰紈服侍王妃的飲食起居”晉王將楚憐的詫異收入眼底揚了揚唇角。
“多謝晉王”楚憐嘴上說著心中卻不由得疑慮更深,飲食起居用得上四品中使?便是皇上才不過是四品供人,她楚憐幾時有了如此大的體麵?這個晉王府還真是讓人費解。
自那日正式引薦過,淵回便搬入晉王府的別館居住,每日午後開始教授楚憐的課業,而冰紈也盡職盡責分配出一班下人替換下楚憐身邊原本陪嫁過來的宮人。
楚憐每日在王府中的日子其實也算是極為單調,有些時為了增加幾分消遣也會在王府中隨處轉轉,或者會有些新鮮玩意兒。這日才上過課,楚憐在淵回與冰紈的陪同下穿過回廊轉到二門附近便遠遠的看到廊下有人在舞劍。
舞劍對於楚憐還算是新鮮的,故此她也顧不得體統直向近處走去。淵回與冰紈相互對看了一眼無可奈何的笑笑,這位王妃的好奇心倒真重。
正思量時卻聽楚憐已經失聲叫了出來“好闊的劍法”
這一聲驚動了那舞劍的人,男子停下舞劍的身形,回過身來看到廊上站的眾人見有楚憐為眾人簇擁著居中而立忙俯身下拜:“臣叩見齊國長公主”
臣?看來這個人是有官級的人,隻是……體味再三猶自費解楚憐有些詫異的回過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冰紈,後者收到詢問的眼神忙答道:“他是禦封的三品侍衛斑劍,平日負責晉王的安全”
禦前三品侍衛難怪,楚憐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轉回臉來對上男子“斑劍?你叫斑劍是因為劍舞得好麽?”
誰知楚憐的話音未落跪伏的人身體不由得顫了一下,情勢驟然轉冷,半晌男子才恭敬的回話,隻是言詞卻不若之前的輕鬆“不是。”
“啊?”楚憐聽了有些意外才要繼續追問卻聽斑劍的聲音再次響起“臣越矩了,請長公主恕罪,臣告退”說完不待楚憐做出反應就自顧自的起身離去。
“喂、這…”話才說到一半被晾在當場楚憐無可奈何的張了張嘴,這人、怎麽這麽奇怪……
“王妃,您傷到他了”一旁的淵回歎息的搖搖頭“斑劍的意思是:沒有任何用處的裝飾劍…”
仿佛是接著淵回的話冰紈說道:“他原名不是這個,斑劍這個名是晉王起的”
晉王起的?又是晉王起的!楚憐不由自主的思及自身,眼前浮現出新婚之夜的一幕,這個晉王……竟然如此……
也許是同病相憐,楚憐不由自主地向那人離去的方向望去,似乎又看到那漸行漸遠的落寞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