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嘸吟齋記》之望秋偶感

望秋偶感

秋。讀到這個秋字和看到這個秋，我想我的肅然之感是十分感性的。《爾雅》說：「仲秋之月，鴻雁來，玄鳥歸，群鳥養羞。」這是古籍對秋的說法，我不認同。我住在南卡這個偏僻的小村子少說半甲子有餘，每逢這個季節都未望見有人字形雁群飛翔村野上空，反而每到深秋時節都有群鴉翔集氣象，夜來還會聽見覓不著窩的雌鴉叫春之音不絕。良禽擇木而居，人也是。此話不假。但想廿餘個春夏秋冬，說是不知不覺之間隨歲月來去，是假也是真；就像此時出門即望見秋氣逼來，我就知道秋來秋去了。《淮南子》說：「春女悲，秋士哀，知物化矣。」我能理解其中關於人與自然現象的哲理。秋天來了，難免讓我想起秋字下麵的心字，就是一個「愁」字了決我與秋之緣之情的歸去復來，這才最真。

我每天早起吃過牛奶麵包，都會跨出車庫，沿著村子的環圓公路散步。自從廚房退役下來，多年來都習慣早起散步，這是為了美其名曰「養生保命」。但我想說的是，望著屋前屋後的林蔭，山前山後盡顯橙黃橘紅的氣象逼我，很自然生起望秋有感：生態循環，年年春夏秋冬，說不知不覺之間又一年，已經非常感性了。我想在此蝸居，年年麵對春夏秋冬來來去去，又獨愛現在眼前的秋景，說真的就是滿山遍野逼眼前的秋景對心眼而已。秋的氣息年年以這樣色性映射我，也是我最感性的良知和感覺；不知不覺之間年年來年年去，我想也是我感知秋景氣象同我生命認同廿餘年了，她知我如我知她。每天早上，沿著環村路慢步十大圈，不多不再少，準一個鐘頭，也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渡過。養生到了哪個境界不說，日復日踩著落葉在林蔭走進走出，我想眼前滿山橘紅氣象也有靈氣的話，會與我靈犀相通。我想眼前的秋景有靈氣，她很容易掩飾了我生命隱藏的愁緒。

近日的天氣，連迎麵的風也帶著微寒。我出門前，加了件單吊頭的波恤，似乎與眼前的深秋氣象意合了。如昨日路過樹蔭下，隨風飄落的片片葉子，先幾日還是橙黃色，今日葉子變成橘紅色，也是在不知不覺間引我注意。記得多年前，也是此時此景，我偶然被幾片橘紅楓葉形葉子飄然的氣色擊中腳跟，認為自己與楓葉有緣了，因此掂念著收藏起來，把葉子分別放進四本書裡作書籤。不是偶然來的秋景氣象，但偶然拾楓葉做了感性的書籤，就是楓葉與我書結緣了。這幾片楓葉，我又特別放於幾乎日日翻閱的幾本古籍裡。現代書和新書是讀過就冷落了，惟獨幾本古籍我長放枕邊，視如良師益友枕邊人，說穿有愛屋及烏的意思。生命有價也無價，惟珍愛好書是愛書人品味吧，我想。

            再過些日子，滿眼逼人的紅葉會變成紫嫣，鋪滿屋前屋後的草地，我知道冬至來了。試想，村子迎來冬寒料峭景，也許會下一場大雪，遍地雪花飄飄就是最大的景觀。我愛雪，也愛賞雪。我最欣賞的，還是遍地白雪裡映照我屋左右十幾棵紅梅；滿枝盛開點點殷紅，片片紅梅與雪相映，最叫我陶醉了。紅梅開了，又預報了來年的春景。我暗思，紅梅有精靈，也許她已偷偷摘去幾朵紅梅花朵，向春情小姐報喜了，幫春姐在林黛陰暗中默默梳妝。也許她們邊梳妝邊唱著：紅燭樓頭宵不寐，紅梅易桃白也紅…我想她們會唱的，都是天地情緣未斷也。

                                                                                                            11/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