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小鹿

賁者,文飾也。以白為賁,也許是什麽也沒有,或者,什麽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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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緣何能賦詩?(一)

(2007-03-04 21:07:11) 下一個

  說起中古時期的“曲水賦詩”,很容易讓人想起另一個與特定環境相關的文化現象,即先秦的“登高賦詩”傳統。“登高賦詩”本來是指春秋時期的諸侯卿大夫在交接鄰國時,登上高高的台階、升堂入室開展外事活動的過程中,援引《詩經》詩句以應對酬酢、伸發誌意、展示才學的一種特定禮儀,《詩經》毛《傳》說,“登高能賦,可以為大夫”,可見“賦詩”——實際上是引《詩》——已經成為當時士大夫的一種必備素質和能力。後來,“‘登高'一詞於漢末進入了文學領域,魏晉之後更成了社會上的一種習俗”。(周勳初《魏晉南北朝文學論叢》,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137-149頁) 文人們登高望遠,視野開闊,大自然的美景與個人心誌神交冥會,極易激發詩情。曹操的“登高必賦”(《三國誌·武帝紀》注引《魏書》) 、陶淵明的“春秋多佳日,登高賦新詩”(《移居》詩之二) ,都說明了創作意願的萌生與“登高”的特定關係。不過,這時的“賦詩”已經不是引用詩句,而是一種真正的文人創作了。

  自然環境對人的情緒心境有著十分重要的影響,“登高”如此,“臨水”也同樣,而且二者常常共同作用於人的情感世界。陶淵明《歸去來兮辭》雲:“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蕭子顯《自序》也說:“若乃登高目極,臨水送歸,……有來斯應,每不能已也。”就是將這兩種人類活動引起的文化反應等量齊觀了。如果說,“登高賦詩”傳統經曆了一個由廟堂儀式向民間習俗漸次轉化的過程,那麽,“曲水賦詩”現象則相反,它先是民間信仰和習俗的派生物,因為符合文人創作的心理機製而流行,最後被帝王和貴族所提倡,成為文人士大夫遊宴雅集的一個特別節目,進而成為“公宴詩”的一個重要品種。

  “曲水賦詩”的民俗學背景是複雜而充滿神秘色彩的。《周禮·春官·女巫》說:“女巫掌歲時祓除釁浴”。鄭玄注:“歲時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類。釁浴意謂以香熏草藥沐浴。”應劭《風俗通》:“按《周禮》,女巫掌歲時以祓除疾病。禊者,潔也,故於水上盥潔之也。”《韓詩》也說:“三月桃花水之時,鄭國之俗,三月上巳,於溱、洧兩水之上,執蘭招魂續魄,拂除不祥。”《論語·先進》所載“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描述的就是這一習俗。另 據《續齊諧記》記載:

  晉武帝問尚書摯虞曰:“三月曲水,其意何?”答曰:“漢章帝時,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至三日而俱亡,一村以為怪,乃招攜至水濱盥洗,遂因水以泛觴。曲水之意起於此。”帝曰:“若所談,非好事。”尚書郎束晰曰:“仲治小生,不足以知,臣請說其始。昔周公成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詩曰:‘羽觴隨流播流波。'又秦昭王三日置酒河曲,見有金人出,奉水心劍曰:‘令君製有西夏。'乃因其處,立為曲水。二漢相沿,皆為盛集。”帝曰:“善。”賜金五十斤,左遷仲治為陽城令。(《後漢書·禮儀誌》注引。按《晉書·束晰傳》亦載此事,文字略有異同。)

  可見,“三月曲水”、“祓禊沐浴”的風俗與初民求子祈福的生殖崇拜有著密切的關係,表達了人們對風調雨順、子孫繁衍的由衷渴望。作為我國傳統民間信仰和歲時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一習俗代代相沿,時間、地點以及祓禊、遊戲活動的儀式和道具,皆有約定俗成的規製。時間一般在我國傳統的“上巳節”。這是我國民間一個祓(同拂)除禍災,祈求吉福的節日。漢代以前,上巳必取巳日,但不必 三月初三,從《西京雜記》第77條“正月上辰,出池邊盥濯,食蓬餌,以祓妖邪。三月上巳,張樂於流水。如此終歲焉”的記載來看,甚至 祓禊的儀式也不必定在上巳日進行。魏以後則一般用三月初三,但不一定為巳日。《宋書·禮誌》記載:“自魏以後,但用三日,不以巳也。魏明帝天淵池南設流柸石溝,燕群臣,晉海西鍾山後流杯曲水,延百僚,皆其事也。官人循之至今。”後來,“三月三”也就成了“上巳節”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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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小鹿 回複 悄悄話 :)
多倫多的秋天 回複 悄悄話 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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