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憨哥在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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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饅頭的辛酸往事 和陳大導的無極無關(組圖)

(2008-05-30 15:54:37) 下一個
轉眼又到了六一兒童節。這些天來,心中總是牽掛著四川災區的同胞,尤其那些孩子們。一個普通打工者的能力有限,可以做的事情也有限,除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微薄捐獻和急需物品幫忙籌措一點點,也隻有多做一些祈禱了:願遇難的孩子們在天之靈能得到安息,願幸存的孩子們能夠生活的幸福,願我們多災多難的中國能夠更加堅強。

這次嚴重的地震災害,死傷幾十萬人,需要安置超過一千四百萬人,幾乎相當於半個加拿大人口和好幾個歐洲國家的麵積,加之所處地域複雜,餘震不斷,水患又接連,救災難度之大,有朋友災區來電稱:比你想象的還要嚴重一百倍!值得欣慰的是,在大災大難麵前,國人的團結大愛,政府的組織有力,軍人的勇猛善戰,加之國家實力的提高,救災工作正在持續有力有序有效的進行。

六一節了,總想寫一些東西,一是最近很忙,很少有空閑的時間;二是我寫東西一般在晚上,夜深人靜往往是人的感情最脆弱的時候,每每看到災區的報道,想到災區的孩子們,內心總有一種傷痛,情緒起伏,無法動筆。隻好把去年六一節的帖子再貼出來,沒有別的意思,一是我多年來六一都要回顧的一段往事,二是希望過去的苦日子不要再來,更加的希望災區的孩子們和天下所有的孩子們今後都有幸福快樂的美好童年。

《那一年的六一節,我吃上了一個雪白的饅頭》


這幾天,在北美的網站上,無論男女老少,大家都在彼此忽悠,祝賀節日快樂。今天的時代,確實是大不同了,人的心態越來越好,每個人都是越活越年輕。可是,每當六一節來到,我似乎就不是很快樂,因為我的腦海裏,總是想到那一年的六一節。

我出身於一個很普通的知識分子家庭,我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普通人。但是由於他們的家庭出身及其“社會關係”的原因和舊時代的“曆史”原因,在他們身上一直有著沉重的包袱。所以,盡管他們一直老老實實做人,勤勤懇懇做事,在那個年代,卻總是得不到承認和應有的尊重。

他們薪水很低,工資不高,所以,小時候,我們家很窮。那時候,國家還在發展建設初期,經濟還不發達,生活還不富裕,糧食是計劃供應。市民的口糧是二十幾斤,小孩子的口糧從幾斤到二十幾斤。我們家是哥兒幾個,歲數相差不大,特能吃,所以口糧總是不夠,隻有去買高價的糧食。但是那個年代,高價的糧食供應也是有限製的,而且都是粗糧。北方人稱麥子麵粉為細糧,稱其他五穀雜糧為粗糧。有的人家是用粗糧換細糧,換大米,我們家總是用定量的細糧和大米去換粗糧,可以多換幾斤。所以,小時候,我們家是經常吃“窩窩頭”的,所謂窩窩頭就是用紅薯麵粉高粱麵粉等團成團,在中間挖個洞,不然不好蒸熟。

由於經常吃那個窩頭,至今落個胃酸的毛病,早上起來都要吐一口酸水。後來生活好了,天天大米白麵、大魚大肉,朋友到飯店請客吃飯,要改變口味趕時髦,說點個“窩頭加鹹菜”吧,我立馬會跟他急:你沒有過過那樣的日子,你真以為吃粗糧是那麽爽快的事情嗎?你一年365天去吃給我看。

窩頭加鹹菜,是那個時候的家常便飯。我記得吃的最香的,是把窩頭切成片,然後用一點點油和蔥花,在鍋裏爆炒一下,是我們哥兒幾個最愛吃的,美其名曰:“爆炒豬肝”。還有就是每個禮拜,母親會蒸幾次“花卷兒”,所謂花卷兒,就是一層白麵一層粗麵卷在一起蒸的那種,有的時候母親會在夾層放一點點油和鹽,特好吃。這一年當中,除了過年,我們家是沒有白饅頭可吃的。

那一年的夏天,天氣很熱很熱,比今年北京的夏天還要熱,還要來得早。那天六一的早晨,母親像往常一樣,起得很早,給我們準備一天的吃喝。我記得那天早上是吃的炒窩頭,但是母親給裏麵加炒了兩毛錢買的肉餡兒,簡直好吃極了。我們哥幾個簡直是搶著一掃而光。我們開心的上學去了。母親告訴我們,中午的飯,會在蒸籠裏。母親那個時候在郊區的農場勞動改造,中午是不回來的。

中午哥兒幾個放學回來,打開蒸籠一看,高興壞了,蒸籠裏整整齊齊擺放著四個雪白的饅頭,和一碗“小酥肉”(肉切成小塊油炸後燴一下)。媽媽在鍋台上寫了個小紙條:“祝我的兒子們節日開心快樂,愛你們的,媽媽”。我們哥兒幾個歡呼跳躍,三下五除二就把這頓美餐給報銷了,我清楚地記得我小弟用最後一點饅頭去擦那碗邊的一點兒肉末。六一兒童節,我們兄弟幾個,每個人吃到了一個雪白的饅頭。

下午第一節課,我的父親急匆匆地來到學校找我,說讓我和他一起去農場。爸爸帶著我在一個工地借了一輛板車,直奔農場而去。從我們家到媽媽勞動的郊區農場,不通車,要走1個多小時的路。當我們趕到農場,母親在一個草棚裏躺著,臉色蒼白,渾身無力,汗水濕透了全身。我和父親把母親攙扶到板車上,把母親送往醫院。我不記得醫生是怎麽說的,大概說是貧血和營養不良什麽的。當時打了點滴,就讓我們回家了。

回家後,我無意打開母親每天帶的那個塑料飯盒,我哭了。裏麵是吃了一半的紅薯麵窩頭兒,還有一點我們家自己醃製的“雪裏紅”鹹菜。我的母親,就是吃著這樣的飯菜,還要冒著炎熱的酷暑,每天起早貪黑,徒步往返兩個多小時,在農場辛苦地勞動。瘦弱的多病的母親,倒在滾滾麥浪的麥田裏的情景,至今是我永遠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的善良的、慈祥的母親,一輩子含辛茹苦,把我們哥兒幾個拉扯長大;一輩子任勞任怨,無怨無悔;一輩子與世無爭,與人無爭;一輩子菩薩心腸,樂於助人;一輩子忍辱負重,正直做人,,,,我的苦命的可憐的母親,她沒有圖什麽好人有好報,她隻報著她那顆平常平凡鮮紅善良的一顆心,早早地去到另一個世界,去做另一個世界的好人。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母親的養育恩德,我將永遠不忘,母親的諄諄教誨,我將銘刻在心。做一個愛祖國的人,做一個愛人民的人,做一個平凡的人,做一個善良的人,做一個無悔人生的人,做一個每天都自我問心無愧的人。

每到六一節,我都會讓我的太太,蒸籠雪白的饅頭,做一碗小酥肉,來祭奠我那早逝的、可憐的、苦命的、親愛的母親。那一個雪白的饅頭,是我內心永遠的傷痛。

(有感而發,含淚一筆寫就,隻是本人自己的回憶和感想,並無其他所指。許多事情,沒有親身經曆,很難體會、感受和理解。謝絕任何非理性評論,謝絕任何侮辱謾罵,所有侮辱謾罵,隸屬於發布者自己享用,恕不回複。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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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37)
評論
hljs 回複 悄悄話 深有同感,那個年代多數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對母親的回憶永遠叫人溫馨。
Julie1969 回複 悄悄話 看了你很多的文章,世事一針見血。這一篇,讓我流淚。我的父母身體很好,我也乞求上帝,讓我有能力盡我的孝道。
北京土鱉 回複 悄悄話 謝謝憨哥帶給我們的回憶,好文章,讓我反思,從飄飄然從回現實,想不到憨哥的心如此的細膩
scarlettohara 回複 悄悄話 憨哥,看了你的這篇文章沒有人會不流淚。你也很幸運,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如此偉大的母親的。
靜水子 回複 悄悄話 多謝憨哥。
ChinaSoul 回複 悄悄話 寫的很好! 憶往昔 歲月如逝愁 恰同學少年 風華流去 唯有記憶一如就。
黑眼睛的蘇珊 回複 悄悄話 感人。我也是吃窩窩頭長大的。我家也是拿細糧去換人家的粗糧。不堪回首的童年。但年紀愈大,這些不堪就越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為了讓我們的後代不再受那份苦,應該頻頻回首,把它寫出來,讓更多的人了解過去的日子,為的是這樣的日子永遠不再重來。
clothtiger 回複 悄悄話 讓我想起自己的母親,和她那一輩人受的苦和對我們的愛.願她安息在天堂裏...
ph2008 回複 悄悄話 我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我的鄰居媽媽有四個兒子,她就是餓死的。偉大的母愛讓我淚流不止,好文!
ph2008 回複 悄悄話 我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我的鄰居媽媽有四個兒子,她就是餓死的。偉大的母愛讓我淚流不止,好文!
callmesir 回複 悄悄話 打今兒起,網易的新聞評論,文學城的新聞俺不看了,現在開始天天看憨哥的文章
ikidyou 回複 悄悄話 我就是不明白在美國大談愛國的人,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覺的是虛偽,是 condescending love.
馬馳越吟 回複 悄悄話 看了這篇文字,感慨良多,我的祖國、我的親人,他們是多麽善良、命苦。願上帝之愛在新的世紀普照中華,使我的國、人從此走向文明和幸福。
sichuan 回複 悄悄話 看完此文, 我的反應是趕快給媽媽打個電話. 謝謝媽媽.
redsun 回複 悄悄話 過去的日子時常曆曆在目!那個時候老百姓的日子那就是一個字“苦”啊!

謝謝憨哥的好文!謝謝媽媽!
無忌哥哥 回複 悄悄話 看到“祝我的兒子們節日開心快樂,愛你們的,媽媽”,實在忍不住眼淚流下來了。非常感謝憨哥的分享!小弟晚生了些年,沒有碰上那麽苦的日子,但是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小8毛說得好:“我們真是要珍惜今天的好日子,來之不易呀!”
加州花坊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好!對母親的回憶永遠叫人溫馨。
遠方的路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梓的評論:
那不是夢!是多少億人一天一天怎樣熬過的?!是多少個人間悲劇和噩夢鏈接的?!
麗安說得好:”真的,那個年代不是人過的!“
但是,那個年代僅僅是用來回憶的嗎?僅僅是用來滿足好奇的嗎?甚至是用來歌頌的?而不是用來反省的嗎? 你以為那個年代一去不複返了嗎?沒有我們什麽事了嗎?你以為你的孩子不會再有那個年代了嗎?
好好想想吧。
遠方的路 回複 悄悄話 痛恨一切大眾被剝奪美好生活權,公開表達權,自由思想權的年代!

誰忘記中國的過去,誰就沒有良心,誰想要回到中國的過去,誰就是沒有腦子,誰想要延續中國的過去,誰就肯定是製造中國過去的人的子孫。
回複 悄悄話 往事依稀若夢,都隨憨哥筆頭帶到心頭:那個年代的點點滴滴,無盡的悲歡......不是痛恨倆字可以表述的。
北奧 回複 悄悄話 我無意打開母親每天帶的那個塑料飯盒,我哭了。裏麵是吃了一半的紅薯麵窩頭兒,還有一點我們家自己醃製的“雪裏紅”鹹菜。我的母親,就是吃著這樣的飯菜,還要冒著炎熱的酷暑,每天起早貪黑,徒步往返兩個多小時,在農場辛苦地勞動。瘦弱的多病的母親,倒在滾滾麥浪的麥田裏的情景,至今是我永遠揮之不去的陰影。

憨哥
你可憐又善良的母親正是我們中國偉大的母親的一部分.

寫的好, 原來憨哥也寫記敘文,而且相當的感人. 強頂!!!
一片碧綠 回複 悄悄話 非常感動人的一篇回憶,看後對你的了解更多了一些,謝謝。
江南茶花 回複 悄悄話 太感人。。。。。。我沒有這樣的母親,但配樂讓我想到西北的黃土地。淚流滿麵。。。。
蘋果和梨 回複 悄悄話 樓下小8毛的評論有點莫名其妙,沒看出你到底想說什麽,拜托你有點邏輯思維好不好?難道痛恨那個年代就意味著不珍惜今天的福足生活?
'三年自然災害'多少兒童啼饑號寒而死?毛時代二十幾年,中國大陸非正常死亡以千萬計.所以,你想要歌頌那個年代是你的事.
股米 回複 悄悄話 我一個大老爺兒們,還沒看完,眼淚就稀裏嘩啦的流下來。也讓我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年輕時,做夢都想著出國。今天,當我們越來越老,卻越來越深愛著那片土地。有時候我都會想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今天,你的文章讓我明白了。
謝謝你,憨哥
小8毛 回複 悄悄話 沒必要痛恨那個年代,我想憨哥也沒那個意思,要知道我們的國家一點點在變好,變富強。要知道當下世界上比我們那個年代還悲慘的生活仍有成千上萬,看看戰爭下的伊拉克人的生活,看看非洲那些貧窮的國家人民,兒童還掙紮在饑餓之中......我們真是要珍惜今天的好日子,來之不易呀!
揚子江酒店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麗安的評論:
我媽媽也是同意你的說法,雖然她家裏那時候算是可以的。
她說貪汙腐敗也是生活好了才有的,以前都沒得吃,想腐敗也沒得腐敗。
lostman 回複 悄悄話 普京說過,誰忘記蘇聯,誰就沒有良心,誰想要回到蘇聯,誰就是沒有腦子,中國好多父母對子女的愛是無私的,有時候國人太看重血緣關係
毛蟲兒 回複 悄悄話 我是生在七十年代的鄉下,好像吃穿都不愁了,沒吃什麽苦,從小就有母親和奶奶弄的好吃的。我的母親也是很善良很好。我給錢她也不花也不治病。我告訴她你不愛你自己, 你死了我無遺憾。有什麽辦法無知的老一代!
焦急等待的人 回複 悄悄話 又讀了一遍,太感人了!感謝母親的偉大。痛恨獨裁者的殘暴和無能,讓我們偉大的母親承受這麽多的痛苦。曆史終將毛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gaming 回複 悄悄話 很感人
麗安 回複 悄悄話 真的,那個年代不是人過的!我媽媽常說很多人說現在的社會沒希望,貪汙,腐敗。。。懷念原來的時光,可她說她是不懷念的,至少現在想吃什麽吃什麽。
byjfan 回複 悄悄話 我也是那個時代過來的人,雖然我的家境比你稍稍好一些.

我的媽媽是護士,記得小時侯媽媽常常要上夜班.可能是大醫院條件好的緣故,凡夜班的人,後半夜都能領到一份點心,一般是一塊很鬆軟的蛋糕,或是一個有豆沙餡的酥餅--總之都是些商店裏花一角多錢才能買到的很好吃的點心.媽媽每次上完夜班早上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情總是接過媽媽的包,把飯盒裏麵的點心拿出來和姐姐一人一半.偶爾一兩次,媽媽迎著我期待的目光,抱歉的說"昨晚送來的是甜稀飯,我就把它吃掉了"

吃了這麽多年夜班護士的點心,從沒有問過媽媽:你把點心留給我們了,下半夜你餓不餓呢...想想小時侯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雅誌莫違 回複 悄悄話 那真是個殘酷的年代!
TeaScent 回複 悄悄話 向偉大的中國媽媽致敬!我媽媽也是那樣的人.
焦急等待的人 回複 悄悄話 痛恨那個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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