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的武俠人生

昨夜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提劍背弓,狂嘯北方。醒來,身邊隻有個空酒瓶。
正文

小兒他二舅(原創)---燉牛肉

(2009-05-11 16:15:50) 下一個
小兒他二舅(原創)---燉牛肉
開車突然就想起來鄰居小兒他二舅來,覺得很有意思的一個人,值得寫下來回憶一
下。
小兒是俺兒時的玩伴,大俺一歲,就住俺隔壁平房。小兒他爹有兄弟仨,小兒的二
舅就是排行老二,也就是他爹的二哥。寫到這裏,估計有些人已經看不下去了,哇
呀呀大叫,老燉,又胡編亂造,連輩分都分不清,他爹的二哥應該叫二大爺,也可以
叫二伯的,怎麽能叫舅呢,他媽那邊的才能叫舅。
哈哈,絕就絕到這裏,小兒真就管他叫舅,二舅。小時候也清楚糊塗了一陣,最後
年紀大點了才悄悄地被人告知,小兒的爹媽屬於近親結婚,關係錯綜複雜,反正叫
舅也不錯,而且開始就那麽叫的,也不知道他一家人怎麽扭拐的,他爹的大哥,他們
都叫大爺,這老二不知道怎麽就改叫舅了。
雖說是近親結婚,小兒家四個孩子沒一個呆傻的。就是小兒小時候生的特白,白的
俺到了美國才恍然大悟,那就是白人那種白,不過在大陸,白也很吃香,小時候到
沒怎麽被孩子們挑剔。
說起來小兒的爹來,可是個鄰居們喜歡議論的人物,很有趣的一個人。具體幹什麽
工作的,反正不是管理倉庫就是什麽管文件的,俺也沒明白,小兒的爹最值得介紹
的,就是做事情一絲不苟,認真到外人看了覺得有問題。
就拿一件事來說吧,剁餃子餡。他爹一早出去買了肉和各種配料。裝在一個個塑料
袋裏,整整齊齊的掛在車把上。回家後,準時九點鍾開始剁餡。他們家廚房對著過
道。隻聽到咚咚咚,聲音整齊而且有節奏的響著,直到接近中午,才停下來。一般人
家弄個餃子陷,滿打滿算有個一個半小時足夠了。小兒他爹可是要剁足了三個小時!!每
到這時候,鄰居就說,小兒家要吃餃子了,整個院子都知道了,咚咚咚的聲音還在繼
續。大家有時候也納悶,小兒的爹剁出來的是什麽餃子餡,這麽費工。有一次俺進去
看到:他爹圍著圍裙,直直的站在案板前,眼睛緊緊盯著肉餡,仿佛是在做一件工藝
品一般,剁肉餡的刀整齊的做著前後左右的上下運動。最讓人驚訝的是,案板上和
周圍幹幹淨淨,那肉餡也是整整齊齊碼著,仿佛是一群士兵接受命令一般。旁邊各
種配料也是整整齊齊擺在不下五個盤子裏麵,看樣子好像是要進行化學實驗一般。

小兒他爹平時也是十分整潔的一個人,雖說穿的都是勞動服,他爹的衣服總是一順
掛起來,而且一塵不染,堅挺堅挺的。不過他爹幹工作,很多人不敢恭維,一件芝
麻大的事情要幹很長時間,稍微大點的事情是不敢交給他爹幹的,等他準備工作就要
等到葉子都黃了。
說到這裏,還沒進入正題,不過正題是要慢慢進入的,又不是寫實驗報告。
每說起來小兒他爹,鄰居們就會心一笑。而且他爹也不愛跟人說話,不看書,很少
看電視,也不聽收音機。那他幹什麽呢,俺最好恍然大悟,他爹的時間被這些生活
瑣事也忙的沒空閑了,還有功夫幹別的。譬如單位分麵粉,別家早就領回去都作晚飯
了。小兒他爹才把麵粉用一塊舊麻布包著,工工整整的捆在後座上,慢慢兒推回來,
身上沒沾一點麵粉,光看那捆的功夫,就知道又是一個費功夫的工作。
雖說大家不怎麽看重小兒他爹,但是小兒的大伯可是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說起來,
院子裏的人都吐舌頭。他大伯是國家外交部的官員,出任過好幾個國家的大使。而
且是典型學者型人物,留學歸國,通曉好幾門外語,在俺們那個小城市,這種人都被
視為神一般的人物。小兒家也把他大伯的照片掛起來,左邊是周總理接見外賓的宣傳
畫,右邊是毛主席接見外國友人的照片,中間是他大伯舉杯在一次外國宴會上的照片,
左右都是一色的老外,說起來,他大伯和小兒他爹還長的真象,不過小兒的大伯看
起來精神抖擻,眼光銳利,完全和小兒的爹一臉迷惘千差萬別。他大伯就是他們一家
的精神支柱,而且因為小兒的大伯,大家對小兒的爹也是比較尊敬。
該說小兒的二舅了。說起來他二舅,可是耳聞了很久。最早是從小兒他娘嘴裏說起
來的。說起這個二舅,小兒的娘總是說:"快別讓他來,你爹不看著他,怎麽能到這兒
來,來了出事誰負責。"
小兒的爹不緊不慢的說:"他病都好了,在南方待很久了,一定要來看看,而且打算
每個夏天都來看咱們一家。"
小兒的娘是個急性子,說:來了,我可不給他做飯,他自己找地方去,我也不看著
他,你有時間你自己看著他。"
俺一直不明白,小兒的舅為什麽要看著呢,回去問俺娘,俺娘小聲說,小兒的二舅
是個精神病,以前一直在精神病院,後來出院後就去了南方,小兒的大伯一直照顧
著。
精神病?俺腦子裏出現的是舌頭吐在外麵,破衣爛衫在大街上亂晃的要飯的。那他
來了,俺可要躲著點。
光聽雨聲未見雨點,等到葉子又黃了,也沒見小兒的二舅來。俺都漸漸忘了的時候。
突然,一個夏天的早上。俺和小兒正興衝衝要去找隔壁院子的小孩玩。遠處突然走
來一個人,一身時髦的格子西裝,頭發分成了三七,油光光的發亮,腳上穿著一雙
那個時候幾乎看不到的皮鞋,也是擦的錚亮。想想在那個年代,大家都還灰頭土臉的
年代,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個好像是港澳僑胞的人物,怎麽不突兀。那人走近了細看,
臉上光溜溜的,幹淨的好像是打了臘一樣,年紀看上去二十多的樣子。那人突然走
近了小兒,半蹲著,用一種很港味的口腔,文質彬彬的說,小兒,今天我給你做一
道什麽什麽菜,俺至今也沒記住那是什麽菜,好像是蒸什麽。小兒羞怯的嗯了一聲。
那人也沒多說話,笑眯眯的提著什麽東西走了。走遠了,俺趕緊問,那是誰呀,小
兒滿臉不悅的說,俺二舅。俺當時就愣在那裏。他二舅,那個神經病?俺不敢相信,
那個神經病看上去居然像是個港台歌星。而且居然比小兒他爹年紀還大,看那樣子
也就二十多的樣子,居然是個快要四十的人?
不光俺不能相信,院子裏沒人相信。小兒的娘早就躲回娘家了,懶的見這個神經病。
這個二舅就承擔起來一家的部分做飯工作。每天,大家就好像看稀奇動物一樣看小
兒的二舅。早上穿睡衣出去倒尿盆,午後整齊穿著襯衫在院子裏喝茶,見到人總是
微笑,一聲你好。那架勢就好像歸國華僑一般。尤其是院子裏的婦女特別喜歡看,有
的聽說小兒舅還是單身,還要給介紹對象。有的人幹脆說,人家估計是他舅的兒子,
那樣子能有四十歲,打死也沒人相信,最多三十。大家的猜測像雲一般堆積在小兒
家上空。但是小兒的爹依舊是不多言語,偶爾看到倆人在院子裏下棋,也是安安靜
靜,很少說話。說到做飯,小兒可有的誇耀這位二舅了。這個優雅的港澳僑胞,居
然做很多聽都沒聽說過的菜,而且就在小兒家那個破媒爐上,而且小兒一說就豎起
大拇指,那味道,你們絕對沒吃過。
俺是尤其好奇這個神經病的,腦子裏總也揮不去那些對神經病的定性理解。小兒的
二舅有時候看到俺偷看,就問,叫什麽名字,幾歲了。俺含糊答幾句,一溜煙就跑
了,生怕他跑過來抓俺,抓俺幹什麽,也不知道,反正覺得見了精神病就要跑。 小
兒的娘是躲出去了。反正家裏就剩了他爹和他哥還有他,連小兒的姐都跑了,估價
中間有什麽問題吧。
不過,小兒的二舅不管街坊鄰居怎麽評論,怎麽像看動物一樣圍觀,他總是優雅的
打扮的一絲不苟,時髦的出入小兒家的小平房,而且固定在午後喝茶,穿著吊帶襯
衫,頭發抹的油亮亮整齊齊。院子裏好幾個姑娘幾乎就要衝進小兒家的院子裏了,要
不是小兒的舅背負著神經病的名號,估計是早就把門都擠壞了。
小兒的二舅自那次以後,幾乎每個夏天都會固定來一次,幾個禮拜後就回南方了。
每次隻要他一來,小兒的娘就躲走了,倆人幾乎就沒碰麵過。俺想,其中一定有什
麽故事吧,不過外人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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