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當下午，紐約來的電話確認了訂單之後，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為了之筆生意，我已經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足足待了四個月了，終於，還是做成了。給老總發了一個email之後，我偷偷在旅行社訂了兩張去巴厘島的飛機票，為了我的假期，也是為了她，我最愛的妻子。我知道，那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從我們結婚起就計劃著要去那邊，也算是我對這四個月離開的一種補償吧。在和前台那個可愛的女孩子說再見的時候，我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輕鬆，終於，自由了。我想起了剛才電話中她的急切，我甚至在幻想他看到飛機票時的驚喜，這一切，馬上就是事實了。我告訴出租車司機，去機場，我要趕回上海。或許是太累了，我睡著了，若不是司機提醒我，到了，我恐怕真的會誤了我的飛機，耽誤了我的行程。 飛機上的我依然昏昏沉沉，我覺得這班飛機的服務似乎不如以前了，空中小姐似乎故意無視我的存在，每一次，總是漏了給我飲料，唉！價格競爭的惡果，我翹了翹嘴角，拉了一下自己的大衣，繼續睡覺，好在，我需要的是睡眠，不是飲料。 當我聽到空中小姐用甜美的語音告訴我，飛機已經安全著陸的時候，我的睡意一下子都被驅散了，我似乎看到了那個擁著我，親吻我的妻，我最愛的女人。 現在的人，真的沒有教養，總是推推搡搡的，似乎自己的事情是世界上的頭等大事，就連出艙門，也不例外。我不得不謙讓著，然他們提著自己的大包小包先通過那個窄小的艙門，這一刻，我倒似乎並不是那麽著急了。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走到艙門口時，微笑的看著那些總是疏忽我的空中小姐，禮貌的告別，可惜，這次她們依然漠視我的存在，隻是微笑的看著我。 我並沒有生氣，和就要發生的事情相比，這一切都算不了什麽，我快步走到候機大廳，雙眼，不停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哦，是了，是她了，我看到了，那條格子的披肩，是她生日的時候，我送的，她一直說非常喜歡，她是特地為我穿的。我覺得我該像那些經典的電影中的鏡頭那樣，快速的奔過去，摟住她，然後很深情地給他一個吻，一個欠了四個月的吻。她依然在張望著，很焦急，顯然，她沒有發現隱藏著準備給她驚喜的我。我慢慢的靠近她，在我準備突然抱住她的時候，她轉過身，雙眼充滿著失望的歎了一口氣，悠然的對我說：“你，總是遲到，總是讓我等。”說著，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看了一下，然後便走向了候機室外。“親愛的，等一下，其實我沒有遲到，我一直在你身邊，我隻想給你驚喜，對不起。”我感覺到他對這種惡作劇式的驚喜並不感冒，畢竟我們已經過了這個年紀了。 來到停車場，她熟悉的打開了車門，“我來開，好嗎？”我小心的試探著，何況，我一直覺得為她開車，是我的一種職責。她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徑直的鑽進了駕駛室。哦，或許還在生氣。我安靜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係好了安全帶。 “親愛的，我很想你。”我望著她，突然有一種想吻她的衝動，我伸過手，想去抱著她，無奈，她已經踩下了油門，我不得不收回了我的手。 一路上，她沒有話，我不知道發生什麽了，平時，她是一個愛說愛笑的女人，收音機裏麵放著那首我最喜歡的“加利福尼亞的旅館”，我總是對她說，有一天，我要帶她去尋找那座小旅館，我們的小旅館。 車子經過家樂福的時候，她停了車，下車的時候，依然掏出了手機看了一下，我能感覺到，她有點焦急，她在等一個電話，或者說等那個給她打電話的人，他是誰？除了我，還有人能讓他感到焦急？我的心突然抽動了一下。我想她拒絕我為她推那隻購物的小車，我也知道，她不喜歡我反駁她的決定，特別是在這種小事上。她似乎漫無目的的在偌大的商場裏麵漫步。看似毫無目的的，從貨架上麵取下一些商品。青豆，雞肉，黃瓜，芹菜，百合，最後她拿起了一包湯圓，芝麻的，我覺得我快要流淚了，她依然還記得我最喜歡的東西。然而，當我湊上前去，要幫她的時候，她依然還是那麽冷淡推車，向前走去。我不知道，一個女人在生氣的時候，力氣竟然是那麽大，她一個人把所有的東西搬上了車，甚至不給我幫助她的機會。快到家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我看她用有點顫抖的雙手在包裏翻找著自己的手機，然後用一種滿含期待的聲音，對著電話，說了一聲：“喂。”我的心，隨著她的聲音在抽動，我突然有一種感覺，以後這種期待，不再隻屬於我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還擁有分享的權力。她突然對著電話叫了一聲：“什麽，你瞎說。”然後神色慌張的掛了電話。她沒有繼續開車，而是坐在駕駛室裏，呆呆得看著方向盤。“親愛的，出事了？能告訴我嗎？我們該一起分擔的。”我輕輕的對她說，我想去捏住她的手，我記得每一次，她因為月事痛苦的時候，我就是這樣握著她的手，傳遞著我的溫暖的。這一次，她出人意料的，揮了一下手，擦了一下有點發紅的眼睛，繼續開車。“親愛的，我是你丈夫，我能為你分擔的，之前我們是這樣，難道這次有不同？”我覺得有些不對頭，盡量讓自己顯得心平氣和。她並沒有理會這樣的善意，車子開始瘋狂的在公路上行駛。終於到家了，她慌忙的提起所買的東西，奔向我們的房子，我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我希望，這還是我們的房子，而不是他們的。我看到她慌亂的找著鑰匙，插錯了三次，這個一向冷靜的女人，今天是怎麽了？她並不在乎我的存在，將東西放在冰箱裏後，就把自己鎖在了臥室裏。我有些愕然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這一切似乎都和我無關，我隻是一個旁觀者。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要去敲開臥室的門，好好地了解一下發生的事情，畢竟我還是她法律上的丈夫，但是每一次，我都在她門口停住了腳步，或許，讓她安靜一下，會更好。鈴聲，我聽到了電話鈴聲，響著，她似乎沒有去接的意思，我快步的走向客廳，拿起了電話。“喂”我聽到了她的聲音，她接了，聲音裏似乎有點哭腔。“婕，我聽說了，真不幸，但是都已經發生了，你就不要。。。。”是他，那個我們的同學，那個一直追逐她的蒼蠅，我覺得有點怒不可遏，我就離開四個月，他們就發生了？我很想拿起電話繼續聽下去，甚至在裏麵怒斥他們的所作所為，但是我沒有，我得要尊重她，畢竟我愛她，她是我的妻。電話打了十分鍾，我第一次感到了那種莫名的嫉妒，當我準備敲開她的房門，和她好好談一下的時候，她出來了，美麗的長發盤成了一個發髻，家中常穿的球服，隻是，眼睛是紅的。她來到廚房，看也沒有看坐在客廳中的我，徑直開始做飯。我覺得很委屈，結婚三年來的第一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委屈在哪裏，但是那種感覺的確是存在。我來到廚房，試圖幫她做點什麽，她知道我手笨，但是她喜歡我陪著她做菜，就算是看著她，也是一種滿足，隻不過現在，一切都變了。我一直慶幸，我有一個美麗而且能幹的妻，很快，晚飯，就已經放在桌子上了，青豆炒雞丁，西芹百合，番茄炒雞蛋，一碟玫瑰腐乳，一大碗湯圓。都是我愛吃的菜，我突然有些懊惱自己的那種莫名其妙的委屈，或許一切隻是湊巧，那隻蒼蠅打來電話。現在我確定，她還是愛我的。她在桌子上放了兩個高腳杯，房間裏麵傳來了熟悉的“加利福尼亞旅館”的音樂聲，她慢慢的幫我到了小半杯紅酒，然後給自己也倒了半杯。“噢，謝謝，婕，能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我的好奇心讓我顯得有些急切。“你的胃，一直不好，我不在，你也從來不肯好好吃東西，醫生說，紅酒能養胃，我知道你不喜歡，就算是為了我，今天喝一點，好嗎？”她的回答，讓我有些感動。一種很久沒有的感動，三年的婚姻，我以為我已經失去了這種感覺。我伸手準備去拿那隻杯子。“你知道，我的確是很不滿意我們現在的樣子，你總是在外麵忙你的事情，而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有的時候，三個月都不能見到一次，唉！生活難道真的就該如此嗎？”我縮回了那隻手，我感覺到，她似乎要說些什麽。“其實，我已經和公司談好了，下個月我就能回上海總公司，不用在外麵跑了。”我覺得這樣的說辭，好像是電視劇台詞，確實，我也沒有其他台詞可以暫時安撫她。“即便是這樣，其實我還是愛你的，很愛，很愛，誰讓我嫁給你了呢？其實你一定也知道我的這份愛吧？”我覺得我的眼睛紅了，慢慢的在模糊，眼角中突然看到兩串晶瑩的淚水掛在她的臉上，我一直覺得她哭起來的樣子很讓人憐惜，我喜歡這種樣子，但是我卻不舍得讓她哭。我起身，想要過去，抱住她，讓她在我懷中好好地哭一場，畢竟，這是我得錯。“你說，你為什麽要走，要這麽就離開，連問都沒有問過我，你就走了，你。。。。”她突然有點歇斯底裏的叫起來，聲音變得有點抽搐，哭聲把最後的幾個字緊緊的的掩埋住了。“我？我回來了，我再也不走了，我就陪在你的身邊。”我突然覺得很奇怪，我不知道我到底那裏做錯了，會讓她那麽傷心，這是第一次我看到她這樣流淚。“啪”她手裏的玻璃杯碎了，她頭也不回的跑向臥室，鎖門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特別的清脆。留下那桌我最愛吃的菜，和我怔怔地站在那裏。新聞：今日，某市發生一起連環交通事故，出租車司機違規變道，導致310國道上四車追尾相撞，出租車司機及一名青年乘客當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