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笑著對愛將陳錫聯說:“心胸開闊啊!” -- zt
陳錫聯,在共產黨領導的軍事戰線中成為劉鄧大軍中著名的“三陳”之一。作為能征善戰的將軍,毛澤東習慣稱他“司令”,鄧小平說他“心胸開闊,肚量大”。6月10日,85歲的他溘然辭世,帶走了幾多遺憾,未留一言。然而,他為人民打江山保江山的70年曆程即是一部大書。
1999年6月10日23:45,陳錫聯在北京301醫院突然病逝,享年85歲。
5月中旬,老幹部到301醫院例行身體檢查,6月3日,他帶著各項檢查指標基本正常的結果出院。出院後,他照常關心時事、生活起居。6月10日晨,他起床後感覺頭痛,一天中疼痛不減,晚8時,送進301醫院,21時45分,當親屬離開時,他伸出手,握著相伴50年的夫人王璿梅的手說:“還是有點疼,沒事兒,我兩三天就回去了。”之後,他向孩子們揮揮手,“回去吧,明天還要工作。”23時45分,親屬被醫院通知病危,1時30分,宣告搶救無效,猝死。
陳錫聯走的時候,麵部安詳,如午夜中的熟睡。
他家靈堂挽聯為———南征北戰七十載,光明磊落獻終身。
陳錫聯沒有類似自傳式的文字留下,現在向讀者講述他的南征北戰七十載,頗感困難。他不想寫自傳的原因是:“紅軍時期,和我一塊兒打天下的有2000多人,解放時,剩下十幾個人,現在就我一個人,我有什麽好說的。”但他在22歲創下的步兵打飛機24架的戰例“夜襲陽明堡”仍為我軍軍事教材的典範和人們閑話軍事的題目。
讓青年記住: 創業難守業更難
陳錫聯視劉帥、徐帥為導師和恩人,他與他們私交深厚。1937年攻打陽明堡前夕,劉帥與陳錫聯坐在閻錫山的小火車上,一路教他如何處置情況,靈活運用戰術打敗日本人、防止毒氣、防空襲……分手時,劉帥指示:“抓住敵情,請示後打行,不請示打也行。”
陳錫聯在沒有請示的情況下打了勝仗。
劉伯承師長總結說:“這一仗,對暫時穩定晉北戰局起了不小作用,給全國人民以鼓舞,提高了我黨我軍的聲威。”
“陽明堡一仗”,他對秘書說過多次:“給了我獨立作戰的經驗。以後我又獨立指揮了若幹戰役,基本上以勝仗告捷。我的經驗是戰前偵察要清楚清楚再清楚,部署要周密周密再周密,打起來了,要勇敢勇敢再勇敢。我一直牢記劉師長的話:‘五行(時間、敵情、地形、兵力、任務)不定,輸得幹幹淨淨。’”
說起“特能打仗,打仗不要命”的陳錫聯,其中飛刀斬指的故事讓人敬仰樂道。他沒有左手拇指第一節,一次戰役中拇指受傷,衛生員做了簡單處理,彎著包紮上了。由於血液不流通,漸漸壞死,終成黑色。為不影響行軍打仗,陳錫聯見狀來了氣:“媽的,給我黑了,沒啥用了。”他喝了兩口白酒,一口酒噴在剃頭刀上消毒,借著酒勁兒,飛刀斬指。他參軍前,按家鄉風俗,右臂上有一刺青,入伍後,共產黨說這是迷信,陳錫聯立即用刺刀剜了皮肉,留疤至今。陳錫聯四次受傷,最危險的一次被日軍子彈從下頜處穿孔而過,從此右耳殘疾。
陳錫聯並非一介武夫,細致是他強悍性格中的另一麵,戰時表現為摸清敵情,和平年代表現為深入群眾。
1995年5月,陽明堡鎮鎮長請陳錫聯題字“陽明堡飛機場遺址”,他特囑鎮長:“你要讓青年記住創業難守業更難,萬不可做敗家子……”
雖然我老了,還可以上戰場
陳錫聯在沈陽軍區、北京軍區共當過28年司令員。毛澤東主席習慣稱他“陳司令”。在1974年的一次政治局會議上,陳錫聯與毛澤東握手,毛澤東微笑:“司令,忙啊!”1959年,國慶十周年,在觀禮台上,陳錫聯帶三兒看焰火,毛澤東見了極像父親的三兒,笑道,“一個窯裏燒出來的。”
陳錫聯家的會客室內掛著毛澤東半身像,他自1973年到北京後,至今,主席像掛了26年。他囑家人:“誰也別想把它摘下來,除非我死了,毛主席看得遠啊!
1949年,他在西柏坡就說過:‘……可能有這樣一些共產黨人……經不起人們用糖衣裹著的炮彈的攻擊,他們在糖彈麵前要打敗仗。我們必須預防這種情況。’”
1995年北京市出了王寶森事件,陳錫聯聽完傳達,回家後憤怒爆發,他粗著嗓子對秘書道:“我想不明白,組織上是怎麽考察他的?我們一個地盤一個地盤打出來的江山,要是斷送在王寶森這幫烏龜王八蛋的手裏,我們的血就白流了。”他督促工作人員過組織生活,強調“兩個人也要過,腦袋時常敲著才會清醒”。他總提醒年輕人要關心國家大事,光圖享受不行,倘若國家亂了,誰也享受不成了。
他關心國家如己,19點鍾的新聞日日收看;晨聽廣播,由於耳疾,他把收音機貼在耳邊上專心收聽。他一天中最重要的事———等待秘書取回文件。若文件中有腐敗分子,他禁不住大罵,最後幽默道:“幹了五毛錢(無毛錢)的事,哪兒能瞞得過。”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五毛錢”意味腐敗。
李德生在回憶鄧小平的文章裏提到鄧小平說陳錫聯:“肚量大,心胸開闊。”陳錫聯也當麵聽過,一次會議上,鄧小平笑對陳司令:“心胸開闊啊!”此話意味深長。近一周內,來陳家吊唁的人對陳錫聯的共同懷念是“他能團結意見相同的人,特別是善於團結意見不相同的人。善於團結、維護團結、講究團結是他一貫的領導作風和個人品格修養。他組織觀念極強,一切以大局為重,個人委屈個人消化”。
1998年2月,陳錫聯、Zhang愛萍、肖克等老同誌被邀赴香港看回歸氣象。他一路興奮地說話,與老友話舊敘今。“小平沒實現到香港土地上看看的願望,咱們倒來了。”到70層的中銀大廈參觀,陳錫聯興奮異常,大步前行,時細雨霏霏。就在他們登上頂層的前兩三分鍾,雨停霧散,一縷金光直射對麵港灣。港人見陳錫聯圓臉大耳,說他身上有豪氣,以與他照相為榮為福。善開玩笑的陳錫聯幽默道:“讓我也沾沾你們的財氣。”看澳門回歸亦是他心中夙願,他不好明說,他等待著看澳門天空下飄揚的五星紅旗。
他認為尚不如自己身體的老友都能往九十上奔,自己活過九十沒問題。他希望老天爺在賜與他的壽數裏,看到中國完成統一大業。他平時愛看地球儀,常指著台灣說他的夢想種種。
3月24日,北約轟炸南聯盟,他說:“這是強權政治,無理可講啊!主權的事不能手軟。”5月8日,我駐南聯盟使館被炸後,他流淚他憤怒:“這麽個小女娃都死了,欺人太甚啊……”每看一遍烈士殉難,陳錫聯便用紙巾擦眼,半晌不語。晚年極少接受記者采訪的他爽快答應了《人民日報》,他坐著輪椅談了一小時。一次吃飯時,他揮著拳頭說:“雖然我老了,我還可以上前線。”軍人的責任感在他85歲的體內燃燒。對南聯盟局勢、美國對我國的道歉及實際行動,他密切關注,內心雖波瀾翻滾,但很少發言。
不為子女的事向組織開口
陳錫聯夫人王璿梅是大將陳庚妻妹。1949年在上海休整準備回南京部隊的王璿梅遇見姐夫,陳庚一拍腦門,“先別走,我給你介紹個對象。”王璿梅見到了帶個3歲男孩的陳錫聯(前妻病故),王璿梅相信姐夫做媒,同意這門親事,他們1949年完婚。王璿梅陪伴丈夫走過新中國的50年,其間經曆過大榮大辱……今年是他們金婚,孩子們問結婚日期,兩人都不記得。王璿梅提議,“今年也是國家大慶,就一塊兒慶吧!選個日子,八一、十一都行。”他們有子女四人。大兒陳再強入軍事院校時,身為父親的陳錫聯特囑他在組織麵前做老實人,尊重組織,相信組織,服從領導。三兒陳再方16歲參軍,他的教導是:從基層幹起,從野戰部隊的連隊幹起。他的說法是:“當不好班長就當不好連長;當不好連長就當不好團長;當……”
1982年4月26日,做飛行員的二兒遇難桂林,時年32歲。他對前來慰藉的組織說了兩點:“家裏的工作我來做,你們放心;空軍出事,在所難免,指揮千軍萬馬的事不可大意,從這件事中要吸取教訓,希望這樣的事不再發生。”女兒陳再紅現因病退休在家。
陳錫聯一輩子沒為子女的事向組織開過口,他對子女的解釋是:“你們是我的子女,也是組織上的人,你們有多大本事幹多大的事兒,依靠組織吧!”
陳錫聯性格中遺傳了母親的剛毅,他敬母孝母,但他自14歲離家後,隻見過母親兩麵。
1997年6月,他回老家為母掃墓立碑。自1953年為母送終回鄉後,相隔44年,他二次踏上回鄉的路。在母親長滿青草的墳前,他跪地喃喃:“媽,我回來看你了,我不哭,不哭。”碑立在一山坡上,從坡上可見家中老屋,他手指老屋對子女道:“小時給主人放牛,不讓回家,我就在這兒看我娘。”晚年陳錫聯除看文件外,還為戰友托付的一本本回憶錄校訂事實,再就是學毛選。
從黨的七大到十五大,他屆屆出席。他滿懷信心地說:“如果同誌們還選我,我還願意出席十六大,來個十屆大滿貫。”
如今,他看澳門回歸、盼台灣統一、出席十六大、國慶五十周年與金婚同慶的願望都隨他的離去而成遺憾。唯一補缺這幾多遺憾的是,有關人員正在把他用生命書寫的無字大書變成文字,以示後人。
據悉,陳錫聯的遺體告別儀式將於6月21日在八寶山革命公墓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