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哽咽難言,我不喜歡他媽媽,害怕他們家繁雜的人際關係,可是這種理由怎麽說出來呢?我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夢夢,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我用力地搖著頭,心裏埋怨著這個笨蛋,居然會這樣想我。
林健雄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那麽,問題還是在我們倆之間。我有一個建議,我們自己來解決問題,誰也不要聽家裏或是朋友的意見,你覺得如何?”
我抬起淚眼,無奈的看著他,心裏知道他又誤會了,一定以為我父母又說了什麽。
“現在我們來談談分手的原因。你不愛我了?”
我又搖了搖頭, 他臉上又恢複了往日那種笑眯眯的樣子,用紙巾幫我擦著眼淚,接著說:“我做錯或者說錯了什麽,傷了你的心,讓你失望了?”我低著頭,未置可否。
“我猜對了?那麽是什麽事、什麽話?”我仍然低著頭,一聲不吭。
“都想到分手了,一定不是件普通的事,說出來吧,看看我是否還可以彌補過失。”
我搖了搖頭,眼淚泉湧而出。“已經無法彌補了嗎?”林健雄笑道。
我點了點頭,這一次他才嚴肅起來:“噢?到底是什麽事?”
我終於控製住眼淚,說道:“你可以不回台灣嗎?”
林健雄收起了笑容,看著我,良久他低下了頭說:“這次回台灣我媽還問我打算什麽時候回台灣到父母膝下盡孝。父母確實老了,不能在他們身邊照顧他們的生活,做兒子的心裏真的很內疚。本來我以為讓父母移民美國就可以兩全其美了,可是這次父親病了我才意識到,有很多實際的問題過去沒有想到,不說別的,在美國他們可以享有的醫療條件就遠不如在台灣享有的,而且父母年齡大了,家裏現在有兩個傭人照顧他們的生活,兩個姐姐時不時地都會回家看看,到了美國,我們肯定不能夠給他們提供台灣的那種生活條件。以往每次回去,陪父母吃兩頓飯,回家睡覺,其餘時間都是呼朋喚友的在外麵玩,並沒有留意父母的生活。這一次我哪兒也沒有去,隻是在家和醫院呆著,在家是陪媽媽,在醫院是陪爸爸。爸爸不僅看上去比媽媽老,人也真的老了,衣食住行都要有人照顧。媽媽年齡雖然大了,但是家裏的事還都是她管,家務事都交給傭人。我媽媽每天打理著好幾百支股票,而且每支股票都在腦子裏,哪支漲了、哪支跌了,多少買進,多少出手,神態優雅而鎮定,就像指揮官在調兵遣將。其餘的時間到醫院看我爸,健身、美容、休閑,除了我二姐去的那幾天,生活規律而充實,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讓她改變她多年的生活規律,到美國來適應我們的生活。”
聽了林健雄的話,我也覺得讓他父母離開台灣是件沒有道理的事,雖然心裏已經塗滿了失望:“這就是分手的原因。我不願意去台灣,而你一定要回去,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再繼續交往下去嗎?”
“你去台灣就沒有一點可能性嗎?”
“沒有!”我很堅決地回答。
“我跟我三個姐姐都說了你不想去台灣的事,我二姐覺得父母移民美國比較好,而且過兩年她的孩子都大了,她可以全力幫我照顧父母。我大姐則說我父母老了,還要出國,一定不適應,她不同意父母移民美國,她說她和我三姐都在台灣,可以照顧父母,不過條件是將來父母身後的家產我們仨人平分。”
“你大姐想得挺遠的呀,你答應她了?”我心裏覺得他二姐說話還蠻通情理的,大姐說的這些話真夠赤裸裸了,不過如果把家產給她,林健雄就不必回台灣了,也許我們還有一線希望。
“怎麽可能?”
“你就這麽在乎那份家產?”
“這跟家產沒有關係,是為人子的責任!比方說,父母很窮,家徒四壁,沒有任何家產,做兒子的就不用養他們了嗎?我對我大姐把給父母養老和家產聯係到一起就很反感。”
“這倒也是,相比之下你二姐還是比較通情理,你三姐怎麽說?”
“我二姐?你知道她這次回台灣為什麽找我老媽要錢?就是因為我三姐把我大姐說的話傳給了她。我回來以後給二姐打電話問她回台灣的事,她說我大姐近水樓台,多拿多占很多年了,她回去要錢隻是拿回她該得的一份。還說大姐有什麽權利說你們三個平分家產?家產都給兒子,她沒話說,要是大家一起分,休想把她排除在外。”
“你三姐也真是的,來回傳話不是挑事嗎?”
“我大姐在家裏比較霸道,我媽又喜歡她,我三姐以前就不喜歡大姐,反倒是和二姐更近些,那天大姐說家產我們三人平分時,三姐就說父母早就有言,每個女兒一份嫁妝,家產是兒子的,大姐該得的,不該得的都得到了,不必再惦記我這份。我大姐登時火了,要不是我壓著,倆人就吵起來了。”
“健雄,不瞞你說,不能跟你回台灣的原因之一就是你們家的關係太複雜了,都是同胞姐妹,竟然勾心鬥角,聽著都累。”
“也許你根本不喜歡聽我家裏的這些事,嚇著你了吧?我媽媽以前對我說不要把家裏的事情都跟你說,可是我覺得你是自己人,應該比其他的家人都近些。這些也是我的煩惱,以為跟你說了你可以為我分擔些,可能我錯了,我媽是對的。你沒有兄弟姐妹,生活簡單、單純,不像我,從小生活在大家庭裏,對這些早已經司空見慣了。”林健雄說這些的時候,臉上盡顯疲憊。
“我不是不喜歡聽,隻是聽了以後覺得這麽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我自己沒有能力應對,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沒有這個本事,我又何必去淌這道渾水。”一聽到林健雄讚他媽媽有先見之明,我本能的覺得應該反駁。
“也沒有太複雜了,可能是我說得不清楚。”
“笨笨,我的性格你也知道,不是那種可以忍辱負重、忍氣吞聲的人,也許為了你,我願意強製自己忍耐,可是真的遇到事情,我未必控製得住自己,到時候針鋒相對,鋒芒畢露,而對方都是你的家人,你夾在當中也舒服不了,這種關係多尷尬呀,又何必呢?”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委屈你,讓你屈就我的家人,事情總有對錯,你做得對,就是麵對的是我的父母,我也一定站在你的一邊支持你。”我的眼淚幾乎又要湧出,林健雄總是可以讓我感動。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這個我相信,可是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有些事情是沒有對錯的,或者說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一件事,觀點不同,難分對錯,怎麽辦呢?生活當中並不都是簡單的對與錯,你說對嗎?”
林健雄沉默了很久,然後說:“夢夢,我很不理解你怎麽可以做到如此輕鬆地放棄這段感情呢?不像我,有那麽多的不舍,是不是女人做事都比較決絕?”林健雄說到最後,聲音哽咽了。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狂湧而出,“你以為我做這個決定容易嗎?你知道我這幾個月是怎麽過的嗎?”我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從林健雄的媽媽來了以後我的感覺說起,說到了林健雄因為我父母不支持我去台灣而終止賄選通話,再說到我好心為他父親買藥,卻給他父親帶來更大的痛苦,我們交往中的種種不滿和不快,我內心承受的壓力全部吐了出來。
林健雄最初聽得目瞪口呆,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後他陷入了沉思。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很陌生。“夢夢,我真的不知道這段感情讓你承受了這麽大的壓力,對不起。我現在心裏很亂,你剛才說你心裏也很煩亂,根本無心寫論文,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先不做任何決定,冷處理一段時間,看看我們會不會想對方。我們就以你寫論文到答辯的這段時間為限,你什麽都別想了,安心寫論文、答辯,正好我回來以後,手頭有很多事情處理不完,就先不回來了,我們集中精力把手頭的工作做好,然後再來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你看好不好?”
逃避也不失為一種方法,林健雄這麽說,我怎麽可能不同意呢?
痛苦的選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