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之後,劉祥雲給我打來電話,說:“我去查了,你是對的,作者是柳永。我真的很不好意思,還是學文的,這人丟大了。”從此,劉祥雲隔幾天就會打個電話,或者發個郵件,也沒有什麽事,隻是聊聊天。
彩雲也對我說:“我們虎子可佩服你了,他可是一向都很傲氣的,還沒聽他說過佩服誰。還誇你性情好,不爭強好勝,不恃才傲物!我也挺佩服你的,學工的還知道這麽多的詩詞。”
其實,小時候曲東平姥姥強迫我們背的古詩詞,至今沒有全部忘記,應該說是得益於曲東平。
我們長大以後,曲東平的繪畫天才日益顯露出來,當我們同時畫一樣東西時,都可以畫得很像,但是他特有的創造力和想象力,我卻難以望其項背。不過我的字寫得比他好,無論是硬筆字還是毛筆寫的楷書、隸書和行書都很雋秀,所以,除了曲東平畫的漫畫,他所有的風景、人物畫,無論是參加比賽的、自娛自樂的,還是送給朋友的,總讓我在上麵題字。我倆還有一枚公用的篆字印章,上麵寫了三個字:平林閣。印章上的字是陽文,呈不規則的形狀,看上去像一頭臥著的牛,和印紐上的臥牛相似。“平”字是牛頭,“林”字是牛身和牛尾,“閣”字是牛腹部。曲東平叫我牛尾巴,除了因為我出生在牛年的後半年,還因為這個印章。
我就是那時候發現的,最言簡意賅、應情應景的句子都在古詩詞裏。那些古詩詞之所以流傳至今,多半是因為它裏麵有一、兩句雋永詩句,可以穿越時空,亙古美麗。於是我對古詩詞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詞更是情有獨鍾,讀了很多名家的詞,李後主的,李商隱的,納蘭性德的,朱淑貞和晏殊的,我都喜歡。有的時候,投機取巧,將古詩詞稍作改動,也不失為佳句。
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和曲東平聯係了,除了因為用英語交流不是很方便,還有就是我的郵件他並不是每天都看,或者說並不及時回複,這令我非常不悅。雖然曲東平多次解釋,他在國內並不像國外這麽容易收發郵件,尤其是英文的,但是我給他寫郵件的興趣就低落了,我們之間的郵件基本上是有事時才會用。
忽然收到他寄來的郵包,打開居然是一套全新的中文書寫軟件《中文之星》,很娟秀的字跡,寫著如何安裝。我打電話給曲東平,告訴他郵包收到了,也裝上了,問他是不是借別人的,要不要寄回去?我之所以這麽問, 是因為我們這裏的中國留學生,安裝的軟件基本上都是一個人買,大家借來裝上用, 這在當時是很普遍的現象。
曲東平說:“不用,你說你無法寫中文,寫英文我又費勁,大鵬他表妹實習的公司就賣這個軟件,我就給你要了一套。”我心裏很不痛快,大鵬的表妹就是露露了,本來一看那字跡就覺得是個女的寫的。媽媽還說“那個露露似乎也沒了下文”這不就是下文嗎?他們顯然還有聯係。中文軟件安上了,郵件卻寫得更少了。
六月中的一天,劉祥雲又打來了電話,他說:“國慶節又是個長周末,你會不會出去?”
“應該不會吧,出去也就是在附近轉轉,最多去紐約,怎麽,有事兒?”
“我沒什麽事兒,那個周末我想到你們那邊去,歡迎嗎?”
“這跟我沒什麽關係吧?問我歡迎不歡迎幹什麽?你應該問你姐。”
“那倒也是,你來美國以後,出去Camping 過嗎?”
“沒有,有房子不住住帳篷,有床不睡睡地下,圖什麽呀?”
“那是一種經曆,來了美國,要學些美國人的娛樂休閑方式,在山頂上安營紮寨,點起篝火,看著山下的萬家燈火,很愜意的。怎麽樣,我們一起去?”
“算了,太麻煩,又是睡袋,又是帳篷的。”
“都有車,又不用人扛著,怕什麽麻煩!我有帳篷,你準備個睡袋就行了。”
“睡袋我有,彩雲去嗎?她要是去的話, 我可以去試一次!”
“我姐肯定去!”
當時我並沒有想到,劉祥雲會告訴他姐,是我邀請他來的。
端午節那天,我從學校回來,我的信箱門上掛著一包東西,我以為又是郵包,打開一看,裏麵是粽子,居然還是熱的。
我回到屋裏,把包徹底打開,還有一個精致的小荷包和一個紙條:
“林小姐,今天是五月節,我大姐從台灣過來,特地給我們包了粽子, 材料都是她從台灣帶過來的,很地道的台灣風味,這裏吃不到,送幾個過來給你嚐嚐。 林健雄”
“另:大姐還帶來好多佩香囊給我二姐的小孩,覺得你可能也會喜歡,就“偷”了一個給你!但願你喜歡!”
是百分百送來的粽子,一下子就讓我想到了周工,粽葉的清香帶來濃濃的鄉愁,美國今天是端午節,那麽國內是昨天過的端午節了!我拿起電話打給父母,好像這是離家以後第一次這麽難過,特別想家。
和父母通過電話,心情輕快了許多,覺得應該給百分百掛個電話,謝謝人家。這時我才想起電話號碼還在洗衣筐上呢!我把電話抄到自己的電話簿上,然後撥了他的電話。
電話鈴響過四聲,就傳來百分百的留言錄音,很標準的英語。粽子是熱的,他送來的時間應該不長,怎麽會沒有人接呢?我沒有留言,又重新打過去,還是沒人接。
我展開他給我的紙條,那個“偷”字用得非常俏皮。從長相上看覺得林健雄是個老成持重之人,絕對想不到他會說自己去“偷”香囊,想象一下,那一定是他不好意思跟外甥女們要那屬於女孩子的香囊,就趁她們不備,偷偷順走了一個吧!就又想起了當初他假裝給我夠硬幣,後來又把電話號碼留在我洗衣筐的標簽上,他應該也有調皮的一麵。
等下一集
百分百應該更適合,像個成熟的男人;祥雲好像年輕氣盛,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