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念平台：價值崩解的危機

2006.12.01　 中國時報
觀念平台：價值崩解的危機
張鐵誌


一九六八年，四十二歲的參議員羅伯甘迺迪競選美國總統時，收到不少黑人民眾的熱烈地支持。因為他在擔任司法部長時，大力支持民權邉印Ｋ?鴦佑寐摪鈁???ψo送一名黑人學生在白人種族主義者的石塊中進入一所南方大學，並且積極在國會推動民權法案。而他競選總統的主軸，不僅是要消弭美國的種族問題，更是要改善美國的貧窮問題。

但就在加州的一場演講上，一顆充滿恨的子彈穿過他的身軀。而四個月前，民權邉擁念I袖金恩博士也被暗槍謿ⅰ８?緄奈迥昵埃?_伯甘迺迪的哥哥，約翰甘迺迪總統，也在德州被刺殺。


那是美國戰後歷史上最悲傷而黑暗的時刻。

坐在紐約電影院中，看著這部講述羅伯甘迺迪的新電影Bobby，我和身邊的美國人一同掉下了眼淚。我們的悲痛，是因為這些靈魂是為了要改變這個社會，要對抗根植在社會中的腐敗力量而流下汩汩鮮血。

甘迺迪讓人們看到了政治中的理想主義，或者，政治如何可能改變世界－－而這本來不就是政治的終極目的嗎？

但政治要能夠改變世界，政治行動者必須先要有一個道德的願景，要有一個要讓社會更好的價值與政策，例如正義、平等或團結。

在最低的意義上，在政治中談道德，是關乎從政者的價值與信念，不論是清廉、招嘔蜇熑巍５?賴略謖?沃械母?e極意義，是透過集體的努力，政治可以追求一個更好的社會。正如哈維爾所說，「政治不再是權力的伎倆和操縱，不再是彼此控製或互相利用的藝術，而是一個人尋找和獲得有意義的生活的道路，是保護人們和服務於人們的途徑。」

但進入新世紀後的台灣卻很少人再對政治有如此想像。政治菁英用馬基維利主義的現實主義來主宰他們的行動，社會大眾對政治懷抱犬儒主義的心態；在這個政治共同體中，沒有人相信政治可以是關於理想主義，是改變社會的重要工具。

於是，過去用道德與理想來感動人民的民進黨逐漸被權力邏輯給侵蝕，在威權時代迫使人民從公共領域退卻、用經濟利益來遮掩其政治壓迫的國民黨，在野之後也從未給人們一個進步的社會願景。至於被某些人視為體現新公民價值的紅衫軍邉櫻?坪鮼K未在反貪腐之外提出什麼的新價值。

台灣新民主的危機其實是價值崩解的危機。這危機不隻出現在政治領域，更在空洞化的媒體和公共領域。

回頭看羅伯甘迺迪四十年前所念茲在茲的政治關懷－－消弭族群矛盾，追求社會平等，現在不依然是台灣最需要的價值？我們看到社邎F體在這方麵的努力，但我們何時看到政治人物大聲地把這些問題當作他最深切的承諾？

許多民進黨人說要找回讓人民感動的力量。但這個力量是什麼呢？

答案當然不是美麗的政治修辭，而是多一點的理想主義，少一點犬儒主義和現實主義。當政黨和政治人物比人民有對清廉更高的標準，當政黨可以洞察社會矛盾，並且論吹靨岢齦淖兊念娋皶r，那麼，恭喜，你們或許找到了讓人感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