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上海灘> (3) 北平一二九

(3)

1931年9.18事變以後,日本帝國主義出兵占領東北後,加緊向華北發動了侵略戰爭.華北平原岌岌可危.1935年12月9日北平學生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發動了一場空前浩大的抗日救亡運動。


12月9 日上午，北平大學校園門外, 一群北大的學生正在群情激奮,振臂高呼抗日口號遊行示威.

人群中的黃包車上站立著一個身穿學生裝的高大英俊男生, 正在氣宇軒昂地發表演說:“同學們,日本鬼子占領了我們的東三省,多少東北同胞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四處飄零.現在他們又要占領我們美麗富饒的華北大平原.若大的北平城已經容不下一張平靜的課桌了! ”

“同學們,讓我們站起來! 愛國的青年們,讓我們團結起來,停止內戰, 共同抗日.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過兒和其他幾個女同學站在下麵,仰慕著老別英俊的麵厐.老別舉起拳頭領導同學們高呼抗日口號:“

“反對華北自治”

“停止內戰，一致對外!”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堅持民主，反對分裂!”

過兒拉住老別的手, 也激動地跳上了黃包車,緊緊地站在老別的身邊,揮起雙臂,打著拍子帶頭唱起了那首著名的抗日救亡歌曲《鬆花江上》.

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
那裏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
那裏有我的同胞，還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拋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整日價在關內，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
哪年哪月，才能夠收回我那無盡的寶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麽時候才能歡聚在一堂？


歌曲如訴如泣、壯烈低回的情韻，激勵著同學們的抗日救國熱情, 人人同仇敵愾,群情激憤.

正在這時候, 遠處突然響起了陣陣軍警刺耳的哨聲, 幾輛警車和水龍車也警笛呼嘯,風馳電掣般地向示威的學生隊伍駛來.

還沒等警車停穩,就從警車上跳下許多全副武裝的軍警和憲兵.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大棒,披頭蓋臉向學生隊伍打了過來. 水龍車也高高架起了水龍,白色的水柱如噴泉般地射向學生們.

老別看見凶惡的警察毆打著自己的同學,雙臂一抖,從黃包車上跳了下來,挽住同學RND和過兒的手臂組成了一個人牆,擋在了學生隊伍的最前列.他們幾個挺起自己的胸膛努力抵擋水龍的猛烈衝擊,保護著後麵的女生們.

幾個警察舉著大棒衝老別他們衝了過來,老別一把將過兒拉到自己的身後,轉身和RND一起與警察搏鬥起來.

這時候一個警察從後麵衝了進來,用皮帶照著過兒狠狠抽了下去.過兒大叫一聲,捂著頭倒在了地上.老別聽見過兒淒涼的喊叫,回頭一看,發瘋般地衝了過來.那個警察看見老別如雄獅般的模樣,嚇得兩腿發軟,木呆呆地站在了那裏.

老別衝過去,蹲下用雙手抱起了昏迷中的過兒.

隻聽見RND連聲大叫:“老別,小心!”

話音未落,老別頭上受到警棍的重重一擊,腦門如頭骨開裂般的劇痛. 一種熱呼呼的東西順著眼睛流了下來. 他伸手一摸,滿手的鮮血.熱血從他的頭上流下,流到了過兒潔白如玉,天使般的臉上.過兒長長的睫眉閃了兩閃,仿佛要努力睜開眼睛,可又緊緊地閉上了.

老別心頭一陣悲憤.他一手懷抱著過兒,一手撐在地上奮力站了起來.RND這時候也已經讓幾個軍警用亂棍打在了地上. 老別大吼一聲,雙手端著過兒柔軟的身軀,毅然按著RND的軍警們大步走了過去.

沒想到,他剛剛邁出了一步,腦後又是讓警棍重重的一擊.他高大的身體晃了兩晃,砰然倒在了地上.

對愛國學生的殘酷鎮壓激起了北平各界人士的強烈抗議。次日，全市學生舉行總罷 課。16日，學生和市民3萬多人在天橋集會，並舉行遊行示威，迫使傀儡政府“冀察政務委員會”延期成立。北平愛國學生的愛國行動，得到了各地的熱烈響應。 從12月中旬起，杭州、廣州、上海、天津、長沙、武漢等地的學生，也都舉行了聲勢浩大的遊行示威，聲援北平學生的愛國運動，掀起了全國規模的抗日救亡運 動，推動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

……

北平市台基廠1號, 北平市警察局. 局長辦公室內警察局長四黑爆跳如雷,使勁拍著桌子,用手指點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幾個下屬狂吼:“你們TMD都是飯桶,蠢豬!連幾個窮學生都擺不平.捅出這麽大的漏子讓老子給你們擦屁股!”

“還有你這個混蛋,瞎了你的狗眼.” 他伸出右手,用食指狠狠點著站在左邊的一個警察大罵:“你TMD的竟然把何長官的千斤小姐給我抓了回來! 明天你就給我滾到通州當路巡去,下次讓老子看見你,我非崩了你!”

幾個警察唯唯喏喏,排成一行,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說完,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大蓋帽,往頭上使勁一扣,罵罵咧咧地走出局長辦公室.那幾個下屬警官對望了一眼,慌慌張張地跟在四黑局長的後麵先後走了出去.

四黑沉著臉徑直往後麵的看守所走去.一路上幾個局裏的警察看見他一臉怒容走了過來,連忙閃在一邊,生怕觸了黴頭.

四黑局長走到一間牢房的門口,從窗戶外麵仔細往裏看了看.裏麵一個女學生模樣的女孩坐在椅子上.月白色的上衣服配著黑色的半長裙子,下麵是同樣白色的短襪和一雙黑色的搭袢黑步鞋. 與外麵尋常的女學生從外表上看沒有什麽兩樣,隻是她的俏麗的容貌和高貴的氣質讓人看見不由不敬. 她用手撫摸著自己的短發,茫然地望著空空的牆上.

四黑一看,果然就是北平行營主任何應欽司令長官的千斤大小姐班班. 他頓時慌了手腳,大聲命令站在門口守衛的警察:“把門打開!”

警察連忙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四黑局長滿臉堆笑,搓著雙手走到班班小姐的跟前,說道:“ 大小姐受驚嚇了.都是下麵人瞎了狗眼.實在對不起.我這就親自送大小姐回家.”

說完,他恭恭敬敬站在一邊,伸出手臂請班班出去.

班班鼻子裏哼了一聲,把頭一仰,看都不看他一眼,挺起鼓鼓的胸膛走了出去.

警察局長四黑跟在她的後麵走到了兩輛黑色的汽車跟前,伸手打開第二輛汽車的後門,請班班坐了進去.他關關好車門,自己鑽進了第一輛汽車,衝開車的警察一揮手:“ 何長官官邸,快!”

兩輛汽車風馳電掣般地從警察局駛出,直奔位於西山角下的國民黨北平行營主任何應欽官邸開去.

何應欽官邸戒備森嚴,還沒進入官邸界內,四黑的汽車就已經被沿途站崗的軍警停下來盤查了好幾次.一個戴著鋼盔的憲兵在崗哨前攔住他們,看清楚原來是北平市警察局長,回到崗亭內打了個電話,然後跳上停在路邊的一輛吉普車,一打轉盤上了公路,在前麵引導他們進入了參天大樹隱蔽下的何應欽官邸.

他們的汽車轉了幾個彎,終於在一棟三層小洋樓的前麵停了下來.雖然已經是酷暑的夏天,但這裏卻是綠蔭叢叢,絲毫感覺不到外麵的酷熱.微風吹過,反而帶來一絲絲的涼意.

四黑整了整衣領,從車裏鑽了出來. 他四周看了看,摘下頭上的警帽,夾在腋下.快步走上台階,在憲兵的帶領下向裏麵匆匆走去.


何應欽一身戎裝滿臉怒容在寬大的客廳走來走去.眼鏡後麵的兩隻眼睛充滿了血絲.北京的學生運動已經遍及全國,上海,南京,廣州,甚至海外的中國人也都紛紛走上了街頭,開始了聲勢浩大的抗日遊行.位於南京的蔣委員長剛剛來電要求他盡快平息學生運動.

他正在氣頭上,又發現自己的女兒也下落不明.

這時候四黑捏手捏腳地走了進來. 何應欽見有人進來,停下了腳步.四黑兩腿一並, 哢嚓敬個軍禮,慌慌張張道:“報告!學生辦事不力,讓大小姐受委屈了.學生屬下狗眼不識泰山.學生已經把他們狠狠罵了一頓,降職處理了.請老師降罪!”

何應欽正要罵人,看見是自己在黃埔當總教官是的學生四黑,臉上陰了陰.把手一揮: “人現在怎麽樣,在哪裏?”

正說著,班班從外麵跑進來,撲到何應欽的懷裏抽泣起來. 何應欽看看女兒沒事,估計隻是受了點驚嚇.摟著班班,心想這個女兒讓自己和太太寵的不成樣子了,也是要借這個機會嚇一嚇她.就拍拍她的後背
道:“你怎麽跟那些中共的學生混在一起?他們都是些危險人物.”

班班依舊抽泣著答道:“他們都是我的同學,他們也是為了抗日.”

何應欽聽見自己女兒也再說抗日,不耐煩起來:“抗日,抗日,幾個學生鬧事,他們懂得什麽是抗日,笑話!”

“他們都被警察給抓了.” 她想起自己暗慕中的老別也被關在了看守所裏,眼淚又流了下來.抬起頭看著她爸爸的臉,晃著何應欽的胳膊央求道:“你就下令把他們放出來吧,爸爸.”

何應欽一臉陰沉,推開班班:“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先到後麵看看你媽媽去.”

班班知道他的脾氣,邊擦眼淚邊往後麵走去.

等班班走出客廳以後, 何應欽怒斥四黑道:“12.9倒底是怎麽回事?你倒底抓了多少人搞的委員長打發雷霆,有沒有傷亡?”

四黑哢嚓又是一個敬禮:“報告長官.是北平大學的學生帶頭聚眾鬧事.我們趕到的時候就剩下幾十個人了.學生的屬下把他們驅散了.隻抓了幾個領頭的學生.”

“你簡直是個笨蛋,我正在和日本人談判.在這個關頭,你還在給我創禍!馬上查查他們中間有沒有共產黨,沒有的話明天就把他們放了.要有共產黨嚴懲不怠!”

“是!” 四黑右手一抬,行了個軍禮,轉身就走.

“等等,我還有件重要的事情交給你辦.” 何應欽說完,走到窗前那張寬大的寫字台前,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遞了過來:“我想讓你去上海.”


……


上海霞飛路上一間叫波羅的海酒吧. 裏麵摩登的男男女女正在輕歌曼舞,一隻英國樂隊演奏美妙動人的音樂.

酒吧角落一個火車座裏,老別和過兒麵對麵坐著.倆人互相握著對方的手,四目含情,依舊沉浸在了往日的回憶之中.

不遠處的吧台上一些外國遊客玩興正濃,高聲談笑著. 吧台最盡頭,一個身穿深色西服,年青帥氣的華裔男子坐在高高的吧椅上,輕輕晃動著手裏明黃色的威士忌酒杯,默默地注視著火車座裏的兩個人. 他的目光在老別寬厚的肩頭轉了一轉,最後停留在過兒那張巧笑倩兮的臉上.

他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足勇氣走了過來.他一手插在西裝褲兜,一手端著酒杯穿過擁擠的人群.站在了老別和過兒的麵前.



<昨日上海灘> (1)


<昨夜上海灘>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