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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之戰(ZT)

(2009-11-29 10:43:00) 下一個

無金門之戰無今日台灣 1949年,解放軍橫掃中國如卷席。當時,國民黨軍一部在西南,一部在海南島,一部在中越中緬邊境,台灣實際是個空島。胡璉(時任國民黨軍12兵團司令)認為:台灣島上總兵力不會超過10萬。且‘官比兵多,槍比人多’。我揣測毛澤東的妙算應該是在克閩境後,掃蕩金、廈諸島,爾後效鄭成功、施琅故事,在福建造船,千帆競渡,直取台灣。下台灣後,再回頭收拾西北、西南山河。倘若如此,曆史將改寫。但毛澤東是一位陸地戰略家,他可在陸地上將蔣介石八百萬精銳鯨吞,但金門戰役卻敗了。與其說敗給蔣軍,不如說敗給海洋。 保住金門蔣介石流淚 1949年10月27日,金門戰役獲勝的消息傳到台北,據說蔣介石流了淚。他太需要一次勝利了。他太知道金門戰役的意義了。他說:‘這一仗我們勝了,台灣安全了。’ 金門的戰略地位太重要了。它位於大陸邊緣,北與馬祖毗連,構成兩棲性的邊緣地帶。是台灣的橋頭堡。蔣介石說:‘無金門便無台、澎。’曆史上鄭成功、施琅攻取台灣,都以金、廈為出發地。金門在敵手中,進可封鎖內陸,退可屏障台灣。金門若在我手中,台灣海峽的交通絬便麵臨極大威脅。台灣頓失前屏。大軍渡海,朝發夕至。就是到今天,欲解決台灣問題,仍首先要解決金門問題。 金門戰役奠定了國民黨經營台灣的心理基礎。蔣介石是舊軍閥的克星。毛澤東是蔣介石的克星。說什麽‘勝不離川,敗不離灣’,我的評價是四個字:‘逢毛必輸。’內戰二十年,生生鍛出一支鐵軍。共軍打‘國軍’,左右都是贏。‘國軍’打共軍,橫豎都是輸。1949年,國民黨更是士氣土崩,精神瓦解。一敗如水。在這種情況下,金門戰役象一針強心劑,注入國民黨瀕死的肌體。 金門戰役成國民黨轉折點 五十年來,國民黨認真汲取丟失大陸的教訓,勵精圖治。台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今天的台灣,經濟起飛於60年代。軍事賴美國撐腰,不乏看家的本錢。政治滿盤西化,已成為我心腹大患。蔣經國認為:‘金門戰役是國民黨的轉折點。’胡璉說:‘金門戰役的勝利既是軍事上的,也是政治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台灣有人把金門戰役比作中國曆史上的赤壁之戰,道理正在於此。兩相比較,確有相似之處:赤壁有寬闊的江麵,金門有寬闊的海麵;赤壁之戰是以弱勝強,金門之戰總體上也是以弱擊強;赤壁之戰後天下三分,金門之戰後祖國統一被阻撓。民進黨上台後,繼續接過所謂‘古寧頭精神’的接力棒。民進黨的一個雜誌說:‘金門之役,過去諸種意義都還在,今天則增添了新的意義:它是由中國‘中華民國’過渡到台灣中華民國的一次重要戰役。它的價值永遠沒有褪色。’我曾訪問金門,聽的最多的一句話是:‘金門扮演的是小兵立大功的角色。’ 台海決戰的一麵鏡子 金門戰役,我軍是以陸地為基地,渡過一個海峽,到一個島嶼登陸作戰。當時我軍將領隻認為是由此岸到彼岸的運動作戰,如同對大河大江的渡河攻擊一樣。而實際上,金門之戰是一次兩棲登陸與反登陸作戰,與我將來解放台灣的戰爭模式是一樣的。台灣是放大的金門。28軍是縮小的我軍。金門之戰是一麵鏡子,可以正衣冠,可以論得失。金門戰役中暴露出來的諸多問題,今天仍不同程度存在。時光雖不能倒流,曆史卻可以重演。惟有認真汲取金門之戰血的教訓,才能在未來的台海決戰中穩操勝券。 從另一個意義上講,我軍應加強對敗仗的研究。美軍直到今天還在研究越戰,而對海灣戰爭和科索沃戰爭卻不大用心。越戰是美軍戰史中最慘痛的一頁,雖已翻過去二十多年,可美軍仍不停閱讀,在這方麵花費了大量人力和財力。研究戰史也是治史,要避免‘年代久,失之真;年代近,失之偏’的傾向。 2 10萬打2萬輕敵觸兵家大忌 當時敵我態勢是:解放軍華東野戰軍第十兵團入閩,以排山倒海之勢南推。十兵團司令員葉飛,福建南安人,出生於菲律賓,衣錦還鄉,無限風光。葉飛號稱‘小葉挺’,善戰,多謀。解放戰爭以來,十兵團平山東,掃淮海,跨長江,克福州,戰無不勝。1949年10月17日解放廈門,金門頓成一座孤島。島上守軍為李良榮的二十二兵團,約兩萬人。十兵團十萬大軍隔海虎視,優劣立見,輕敵氣氛開始彌漫在十兵團上空。 主帥輕敵乃兵家大忌。葉飛知兵,本不至此,但他被節節勝利衝昏了頭腦。首先,他的心不在金門,而在台灣。他根本不把金門李良榮的兩萬殘兵放在眼角。十兵團的作戰原則是:盡量把敵人有生力量殲滅在大陸和沿海島嶼,不使其逃到台灣,為日後解放台灣增加難度。 自毛至葉都忽略金門 十兵團曾有三個進攻方案:一、先金後廈;二、先廈後金;三、金、廈並舉。都是為著一個作戰原則而製訂:不放跑敵人。二十八軍的作戰口號幹脆就是:堅決打金門,渡海攻台灣。金門不要說無法與台灣比,就是與廈門比也差得遠:守金門的李良榮兵團不是蔣介石的嫡係,戰鬥力弱。守廈門的湯恩伯集團是精銳之師,蔣軍嫡係;金門沒永久性工事,廈門有永久性設防工事要塞;金門是個小縣,廈門是座大城。廈門被克,金門指日可下。 在1949年10月在泉州召開的兵團作戰會議上,葉飛意氣風發地說了四個字:‘此役必勝!’一位老前輩曾對我說:葉飛在老虎洞宴請廈門地方領導,用筷子指菜盤,道:‘金門就是這盤中的一塊肉,想什麽時候夾就什麽時候夾,跑不了。’大笑,傲氣溢於言表。十兵團入閩前,毛澤東曾發給華東野戰軍一個電報:‘你們應當迅速準備提早入閩,爭取於六、七兩個月內占領福州、泉州、漳州及其他要點,並準備相機奪取廈門。’毛澤東沒有提到金門,金、廈自古就是一個生活圈,可見毛澤東眼中也有廈無金,但恰恰是金門改變了曆史。 戎衣未解心已歇 廈門解放後,葉飛任軍管會主席。他曾在此做地下工作,被捕,九死一生。爾今大軍入城,萬人空巷。十七年前他是廈門的窮學生,十七年後他是此城的征服者。葉飛一進廈門,就把母親從家鄉接來,這反映出他認為已無大戰。他對廈門的市政工作投入的精力遠遠超過對軍事工作的關注,戎衣未解,心已歇了。就要對金門發起攻擊,他卻命令兵團後勤部在10月底前籌措大米400萬斤,柴草600萬斤,供應廈門市,葉飛甚至還有時間去大學做報告。行前,秘書還特意提醒他:不要忘了帶鋼筆,不少學生要求簽名。他把攻打金門的任務交給28軍。選掃尾軍失策 葉飛選擇28軍打金門犯了不可挽回的錯誤。理由一,在十兵團中,28軍善守不善攻,甚少攻堅,多打阻擊戰;理由二,當時的28軍軍長朱紹清在上海治病,政委陳美藻治理福州,參謀長也不在位,軍中隻有副軍長肖鋒一人。做此決定仍然是出於葉飛的輕敵。葉飛對肖鋒說:‘看來大陸再也不會有什麽大仗打了,你們28軍就掃個尾吧。’ 10月20日左右,28軍向兵團呈報了攻打金門的作戰計劃,葉飛因處理地方事務太忙,竟沒有看一遍便批準。大戰將起,因敵情不明,特別是離開了廣東潮、汕地區後在海上遊弋的胡璉十二兵團動向不明,肖鋒有些猶豫。葉飛在電話中說:‘隻要上去兩個營,你再掌握好二梯隊,戰鬥勝利是有希望的。’輕敵至此,焉得不敗? 戰前準備慶功宴 後來得知,不僅十兵團,就是華東野戰軍也被輕敵情緒籠罩。五十年代初,陳毅曾講過:‘進攻金門,全軍覆沒,本是機密,我忍不住要講出來。當時我與饒漱石對如何解放金門發生了歧見。饒漱石產生了輕敵思想,認為我軍一登陸,金門就不戰而降。派一、兩個師進攻,金門問題就能解決……’ 葉飛主要是在戰略上輕視敵人,肖鋒則在戰略上和戰術上統統輕敵。此次進攻部隊的編排是:第一梯隊的三個團隸屬三個不同建製的師(主攻團244團屬82師、助攻團251團屬84師、253團屬85師)。我不明白肖鋒怎麽排了個這麽怪的陣容,後來28軍一位老領導告訴我:肖鋒也認為此戰必勝,勝利後必有繳獲,他的指導思想是希望各部隊都能在最後的勝利中分攤點實惠。事實也證明肖鋒是準備慶功的。他在指揮所裏擺了酒。第一梯隊登陸成功後,他曾連飲三大杯,豪情萬丈地用報話機遙祝:‘同誌們奮勇前進!’ 其次,準備工作不周密,訓練不嚴。當時解放軍全是旱鴨子,28軍也不例外。多數戰士頭一遭見大海,一團長竟說:‘誰在海裏放了這麽多鹽,那麽堿!’在這之前,十兵團是解放軍全軍唯一進行過島嶼作戰的部隊:北打平潭,南打廈門。平潭上去四個連,蔣軍即垮。廈門上去七個連,敵人也守不住。兩島小勝,致使將士們認為海島作戰不過爾爾。當時一位縣委書記說:‘福建這麽大,我看籌一千條船也能籌到。’一個船工在戰後說:‘什麽沒船?我住的那灣子裏就有一百多條哩。’不下苦功,功敗垂成。 金門吃午飯船裝慶功品 最後,讓我們看看進攻部隊的作戰方案。我在金門‘古寧頭大戰紀念館’裏看到敵人繳獲的28軍‘戰法’:‘火力壓製,多點登陸,一處撕破,四麵開花,隔絕阻塞,各個擊破。’霸氣橫溢,仿佛不是作戰是演習。我主攻團的作戰計劃還有這樣一則命令:‘每人攜帶熟給養三餐,準備苦戰一天。’助攻團則準備‘在金門縣城吃中午飯’。 縱是頭腦最清醒的主攻團團長兼政委邢永生,也不過比別人前進了十幾米,他是決心用三天時間解決戰鬥的。他在給妻子的信中說:‘三天,隻用三天,我一定回來!’船隻缺乏,第一波隻夠載運9000兵,可有些船上仍然裝了不該裝的東西。主攻團的幾條船上都載著大量新印製的人民幣,據說是準備用來慶功時大把花銷的;另一個團的船上裝了豬,也是慶功用品。更可笑的是,居然在有的船上還載著辦公桌椅,以便‘新政權使用’。 蔣固守金門之心堅 我軍輕敵,包括輕視了蔣介石固守金門的決心。起初,蔣介石講:‘如果說台灣是頭顱,福建就是手足。’後來他把這個榮譽給了金門。廈門失守後,他曾嚴令湯恩伯:‘金門不能再失,必須就地督戰,負責盡職,不能請辭易將。’金門島原來確無永久性工事,但由於受到蔣介石垂注,十月初,開始大規模建設。十幾天之內,在古寧頭到一點紅之間寬達十公裏的海岸絬上,二百多個碉堡聳立起來。後來這一絬碉堡確實給登陸部隊帶來了災難。 其實,稍有戰爭常識的人都明白蔣棄廈守金的理由:其一,廈門是港口城市,人口二十萬。大陸解放後,廈門即成死城。其二,廈門離大陸近,金門離大陸遠。廈門被大陸三麵包圍,金門則靠外海,利於台灣支援。 今天,台軍已非當年蔣軍,台灣亦非金門。台海作戰將比金門作戰艱難萬倍。不是台灣固守台灣,而是整個西方固守台灣。至今仍有輕敵之言 自我方備戰以來,有關部門論證台灣可不可打,雄心壯語不遜金門之戰時。有的講:‘打!朝發夕至!’有的講:‘台灣軍隊不堪一擊,我軍穩操勝券。’有一張報紙更以唬人的大標題這樣寫道:‘我軍導彈可打到李登輝的辦公桌上。’去年,這個部門論證如何打,我去參加,更見一團鼓噪。我出一題目:‘現在舉頭是衛星,低頭是雷達,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朝福建運兵?’一人回答:‘那還不容易!你看見這幾個七天的長假期了嗎?全國那麽多老百姓在列車上移動。我們可選一個長假,將軍隊士兵換上老百姓的服裝,坐火車入閩。神不知鬼不曉!’主辦單位讓我最後發言,我隻講了一句:‘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3 備戰不足致船隻有去無回 傳統的渡海作戰,有兩條原則必須遵循:一,第一攻擊波要具有突破防絬並向縱深發展的充裕力量,對渡海工具要求甚高;二,建立穩固的灘頭陣地。金門之敗,恰敗在這兩條上,尤其是渡海工具。蔣介石搶先炸船 蔣介石因為早下決心經營台灣,對船隻問題有著深刻的認識。1949年9月,他命令湯恩伯:敵軍若來犯,必在每月滿潮之時,務必要派海空軍在此之前不斷搜索敵船,凡可通海口各內河之上遊一百海裏內的大小船隻,必須徹底炸毀。台灣飛機不光炸福建,連浙江、江蘇沿海都炸了,甚至炸了上海造船廠。28軍是采取把船沉在水底下的辦法才保留了三百多條船的。 我軍高級將領中對此清醒者唯粟裕一人。一前輩對我講:十兵團攻金門前,粟將軍焦燥不安,在辦公室裏倒騎椅子,凝視軍用地圖,整整一日不動,後取口琴吹奏《蘇武牧羊》,曲頗淒涼。 粟裕曾有‘三不打’指示 肖鋒說粟裕對攻擊金門有‘三不打’指示:沒有一次運載六個團的船隻不打;敵增援不打;要求山東沿海挑選6000名久經考驗的船工支援十兵團,船工不到不打。其中第一條和第三條都與渡海有關。 據了解,今天陳水扁所謂‘外島戰略’中很重要的一環,就是在戰爭逼近之前集中優勢海空力量摧毀我渡海工具。美國蘭德公司曾向美軍方提出一旦台海爆發戰爭時美軍應采取的三個方案,其中B方案就是所謂‘海峽戰略’,即以中國的渡海能力和渡海部隊為主要打擊目標。選擇在中國部隊在渡海過程中給予毀滅性打擊。 船隻無返將士空望 28軍進攻金門第一梯隊三個團9000餘人,如島上敵情不驟然變化,取勝把握應當是有的。但第二梯隊、第三梯隊隔海待命,眼巴巴地盼望第一梯隊的船回來,但三天三夜,竟無一人一船返回。 第一梯隊於淩晨二時登陸,正值最高潮,水深浪闊。為著減少傷亡,船隻長驅搶灘,越近越好。不料部隊登陸後,恰好退潮。正擬返航,潮水已退到十米開外。船隻統統擱淺。天亮後,國民黨飛機和軍艦趕來,對我船隻又轟又炸。三百戰船無一幸免。海峽這一邊數萬大軍目擊戰船大火熊熊燃燒,無計可施。當兵團最後撤銷進攻命令後,在大陸的我軍幾萬將士衝到海灘上,放聲大哭,聲震海天,用各種兵器向天空射擊,把天打出個窟窿。 民情陌生難得支援 五十年前對金門作戰和今天對台灣作戰,都是在民情陌生地區用兵,民心也是一個敵人。當時,福建剛解放,百姓對我軍恐懼,船工俱懷二心,粟裕要求山東派船工南下,道理正在於此。福建船工多用重金買來。每船三兩黃金,每人三兩黃金,再加鴉片。即便如此,那些船工要麽藏匿不出,要麽故意搗蛋。 戰役最激烈時,兵團從廈門重金募得一艘火輪,擬增援金門,但船主竟瘋也似地把船開上沙灘擱淺。上了船的船工也怕死得要命,接近金門海灘時,槍炮如煮,他們都嚇得龜縮船底艙不敢出。許多船都是由不諳水性的解放軍駕駛,致使有失。 28軍登島作戰部隊奮戰至最後一滴血,全部損失,卻也把蔣軍打得鬼哭狼嚎。我軍上島之後,金門老百姓毫不支持我軍,我軍在古寧頭村與蔣軍鏖戰時,國民黨飛機來轟炸,村民們都聚在附近山頭看熱鬧。古寧頭村史還載:戰後掩埋解放軍戰士屍體,村民齊動手。有許多受傷很重的解放軍官兵,並未死亡,‘一個個腦袋光禿禿的,眼睛睜得圓滾滾的,呻吟聲此起彼落。’村民們將他們全部活埋。‘有一個年輕小夥子約莫十六、七歲,被掩埋時還一直猛搖手,看起來淒慘而可怖。’這段實錄,令人落淚。 4 屢敗困獸亦能咬人 古人作戰,很講究‘圍師必闕’,即給敵人留一條生路,不使其殊死搏鬥,置之死地而後生。海島作戰,守方處孤島,臨絕地,惟有死戰求生,別無他途。金門之戰正是這樣。 屢敗之師殊死一搏 國民黨守金門的二十二兵團既非嫡係,又是屢敗之師,裝備還不如我軍好。10月26日,金門島上戰況慘烈,我軍向後方呼援,一主官道:‘再不增援我們就垮了。唯一希望,我能活著回來。’我軍大陸指揮所首長訓斥他:‘你部槍械全是美式裝備,兵不僅多,而且是全軍最精銳的,怎麽還打敗仗?你還有臉退回來嗎?’ 除了武器,國民黨軍員額也不齊。為著軍餉,號稱一個兵團,實則僅弱旅八千。就是這樣一支老師,在金門之戰中竟煥發出了百倍的青春。道理很簡單:絕地使然。日後我軍攻台,台軍麵臨與金門守軍相同的境地,必做困獸鬥。 李良榮破釜沉舟 李良榮的二十二兵團部隊裝備較差,舉一典型事例說明:二十二兵團乘船登陸金門,湯恩伯在李良榮的陪同下觀看,隻見船甫靠岸,一堆一堆的老百姓蜂湧下船。湯恩伯詫異:‘軍情如火,應該下令戰鬥兵先下船,為什麽讓民夫搶先?’李良榮答:‘這正是二十二兵團的戰鬥兵,因為尚未領到軍衣,所以仍穿民服。’湯恩伯大驚,道:‘形同乞丐,怎麽可以臨陣作戰?’因二十二兵團官兵每人背一鬥笠,金門老百姓呼曰‘鬥笠軍’。 我軍攻克廈門後,蔣介石給李良榮打電話,問他能否守住金門,李良榮答:‘成功雖無把握,成仁確有決心。’就在這一日,他召集全兵團團以上幹部訓話:‘金門島在軍事上是一死地,如不死裏求生,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他命令把海邊僅存的幾條輪船全部炸毀,頗有點項羽的味道說:‘我們誰也無法到海上逃生,今日之戰,勝則生,敗則死。’ 演習數小時後即實戰 李良榮甚狡猾,他明白他的‘鬥笠軍’光靠嚇唬還不夠,還要鼓點勁兒,於是他效仿狄青,搞了迷信的一手。他請人為即將到來的大戰測字,出一‘煙’字測凶吉,結果為‘火燒西土’。戰役中我西來之船果然在十裏長灘被燒,應了此卦。 李良榮的另一手就充分做好戰爭準備。李良榮判定:解放軍不登陸金門則已,如登陸金門,則必在古寧頭至一點紅之間。10月24日下午,22兵團在古寧頭和一點紅沙灘上舉行大規模反登陸演習,到黃昏才結束。結果幾個小時之後,我軍果然在這一絬登陸,登陸點選擇與李良榮的判斷不差分毫。 由守反攻的經驗 台灣教科書中這樣寫道:‘古寧頭之戰,22兵團不守卻攻,奠定勝局。反登陸戰隻有以攻擊手段,始能消滅登陸之敵,達成防衛之目的,此古寧頭作戰寶貴之經驗也。’由此可見,將來我軍攻台,台必攻我。李良榮在金門作戰前製訂的作戰原則就是:‘毛澤東在大範圍內圍攻我們,我們在小範圍內反攻他。’ 金門戰役一打響,我軍攻勢迅猛,尖兵直插金門蜂腰部和金門縣城,金門島上‘三高’已去其一。在這關鍵時刻,李良榮非但不收縮部隊,反而命令部隊進攻。10月25日入夜,用國民黨十九軍軍長劉雲瀚的話講,‘是最危險的一夜。’因整日激戰,雙方傷亡極大,所有部隊都已投入戰場。 就在此刻,李良榮仍下令他的疲憊不堪的部隊進攻。他的部隊裝備差,有些連隊三人共用一支槍。等一個人陣亡之後,其他人再揀他的槍使用。後半夜,蔣軍衝到我控製的一點紅陣地前時,幾乎死傷殆盡,隻剩五個軍號手。這幾個號手一邊交替前進,一邊在散兵坑裏吹衝鋒號。五把軍號鬼哭狼嚎,猶有萬馬千軍。戰後,在一點紅陣地的散兵坑裏清掃彈殼,每個坑裏都能清掃出兩三簸箕彈殼。戰況慘烈,可見一斑。 李良榮再做困獸鬥,仍不足以將我軍趕下大海。雙方呈膠著狀態。就在這當兒,另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外力突然介入逆轉戰局 5 敵12兵團突現陷我軍於絕境 357年前,李自成率大順軍征討不肯投降的吳三桂,兩軍在山海關下大戰,一股大風從海上刮來,迎著李自成軍刮去,瞬間飛沙走石,四下一片渾沌。當李自成睜開眼時,驚異地發現對手已換成了八旗兵。多爾袞揮大軍,乘此風,萬馬騰躍,銳不可擋,殺入自成軍中,一戰而改變中國曆史。清史稱這股風為‘神風’。 金門戰役中,也有一股‘神風’──胡璉的十二兵團。正是這股‘神風’,把我軍登島部隊推上了絕境。 多次無視胡璉兵團登陸 胡璉所率十二兵團本駐廣東潮、汕地區。當時,我二野大軍已下鄂、贛,前鋒觸粵境。四野克湘問桂。就在這時,用胡璉的話說:‘毛澤東突然做了個奇怪的決定,令劉伯承與林彪交叉運動:劉進西南,林下兩廣,全是舍近求遠。’這樣一來,十二兵團得到喘息機會,從容由潮、汕撤到海上。當時胡璉十二兵團有三個去向:一、舟山;二、台灣;三、金、廈。一時間,中國東南部全都屏住呼吸注視著胡璉兵團的一舉一動。 葉飛心存僥幸,他一直憂慮地注視著胡璉兵團的動向。但一舉端掉金、廈,為解放台灣鋪一塊堅實的基石,對他誘惑太大,‘小葉挺’的判斷力失常了。10月9日,28軍進攻大嶝島得手,抓獲的俘虜中發現有胡璉十二兵團的官兵,肖鋒親自審訊俘虜,並立即將這一重要情況向兵團報告,葉飛說:‘不可能吧。胡璉兵團還在潮、汕地區未動。’ 10月23日淩晨,運載胡璉兵團的商船已抵達金門料羅灣海麵,在大陸用肉眼便看得清清楚楚。由於風浪大,部隊不能登陸,商船停泊不動。28軍將此情況上報,葉飛竟說:‘這些商船是金門部隊撤退用的。打平潭島時,敵人不也派商船來撤兵嘛。’ 10月24日,種種跡象表明胡璉兵團即將登陸,肖鋒心情矛盾。一方麵,他對部屬說:‘現在情況不同了。胡璉兵團今非昔比,不堪一擊。不要有過多的顧慮。’一方麵他給兵團政治部主任劉培善打電話:‘劉主任,現在可是關鍵時刻啦,是關係28軍命運的重要關頭。如今敵人到底增加多少?還打不打?’劉培善答:‘決心不變。’葉飛懷著僥幸心理說:‘我們要搶在胡璉兵團之前占領金門!’ 未識破胡璉隱蔽意圖 多年後知道,其實胡璉兵團一離開潮、汕,蔣介石就命令他增援金門。他根本不像十兵團情報部門說的那樣:‘在海上徘徊。’隻是胡璉把他的作戰意圖藏得很深,騙過了我軍。譬如,十二兵團並未向廈門增援一兵一卒,可他卻請湯恩伯派一支部隊以十二兵團的名義上街遊行,既鼓舞民心,又蒙蔽我軍。我軍攻克廈門後,並未發現十二兵團官兵,遂認為胡璉好虛張聲勢。10月24日,胡璉兵團已在金門海麵停留了一天一夜,一俟風浪平息就登陸,這時胡璉卻狡猾地命令向蔣介石發電報,請求撤回台灣。 這份電報被我截獲。葉飛正在召集兵團會議研究晚上進攻金門事,情報處長將這一電報的情況報他,他說:‘很好,看來現在是最好的攻擊時間了。一則胡璉兵團還沒有上島,二則李良榮兵團還沒撤走,上島不至於撲空。’金門戰役遂於當晚倉促發動。 事後證明,金門作戰早打三天,晚打三天,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慘痛的結局。早打,胡兵團未到;晚打,胡兵團到了,敵變我變。如今偏偏選的是敵人最強的時候:李未走,胡已到。結果,我軍在北島登陸,胡璉在南島下船。在最關鍵的時刻胡兵團的生力軍源源湧入戰場。我軍越打越少,敵人越打越多。國民黨戰史承認:‘25日夜間,共軍獲得休整及增援,戰力又告恢複。若非十二兵團增援,金門原有守軍,勢難達成其任務。’ 輕視坦克作戰 金門之戰中我軍另一個意想不到的因素是武器──敵坦克。金門島上有一支裝甲部隊,共有美製M5A1坦克22輛。葉飛和肖鋒都知道這個情況。但我軍曆來對蔣軍坦克十分輕視,加之這支裝甲部隊始組建不久,主要成員都是從淮海戰場雙堆集突圍逃出來的殘兵敗將,我登陸部隊並未認真準備反坦克作戰。從以下例子就可看出他們的粗疏:部隊確帶了打坦克的火箭筒。當時火箭筒分為前筒、後筒和火箭彈三部份,需三人配合才能發射。因欠準備,結果前筒裝在甲船,後筒裝在乙船,火箭彈裝在丙船。強行登陸後,建製混亂,甲找不到乙,乙找不到丙。火箭筒全然無法使用,遂使敵坦克得誌。 更令我軍始料不及的是:10月24日下午,蔣軍坦克配合步兵在一點紅海灘進行反登陸演習,一輛坦克發生故障,無法開動,停留原地修理。午夜時分,我軍第一梯隊恰在這一帶海灘搶灘。最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輛壞了一夜的坦克居然開動了,當即向我登陸部隊開火。M5A1坦克火力很強,一輛單車的火力超過一個裝備齊全的步兵連。由於缺乏反坦克兵器,我軍戰士曾在身上裹著炸藥包向敵坦克猛撲,不果。部隊為避其鋒,撤入海灘附近的防風草叢中。坦克衝入我軍隱蔽處做蛇形碾壓。後來,這輛坦克被國民黨授予‘金門之熊’稱號。 第三力量突然介入不得不防 將來我對台作戰,務必做好第三股力量以突如其來的形式介入的準備。這第三股力量可能是日本,主要是美國,一旦台海戰爭爆發,美國必然參戰。理由有四:二十一世紀美國已把遏製中國的崛起當作首選目標;台灣具有美國和日本不可不看重的地緣和政治條件;美國對台灣安全的承諾;美國人的價值觀念,它如不幹涉別國主權,它就不是美國。事實上,美軍已製訂好的幾套對華作戰的方案中,第三套方案極似‘神風’,原文如下:‘讓中國完成二十萬人以上的登陸,再突然介入奪回製空、製海權並封鎖台灣海峽。聯手台軍圍殲失去彈藥與補給的中國軍隊。這個方案可以給中國極大的政治打擊,相當程度地震撼和摧毀留在大陸的中國軍隊的戰鬥意誌。’ 6 胡璉鑽研我軍奏效 戰爭勝負取決於將帥。拿破侖說:‘一個老虎領一群羊,羊都變成了老虎。一隻羊領一群老虎,老虎都變成了羊。’此話有深刻道理。國以兵為骨,兵以將為主。將強則兵強,兵強則國強。 金門之戰,蔣軍隻所以能一逞,就是用對了人。蔣介石在關鍵時刻啟用胡璉確是一著高棋。當時,蔣介石已下決心死守金門,曾對陳誠說:‘金門乃台灣門戶,看守大門,最好能放上一隻猛虎,其次也應當是一隻惡狗,決不可放一頭老牛。你看誰可以?’陳誠早矚意胡璉,因為胡璉是他的嫡係。但他不明老頭子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說:‘湯恩伯吧?’蔣介石道:‘給他多少軍隊,打掉多少軍隊。’湯恩伯失守上海後,蔣介石對他說:‘不要老逃跑,名譽要緊。’1954年湯恩伯在日本病逝,蔣介石說:‘他要是戰死在上海就好了,隻不過多活了幾年呢。’ ‘金門王’如狡狐勇虎 蔣軍中有‘二胡’,胡宗南與胡璉。前者號稱‘西北王’,後者號稱‘金門王’。今日台灣軍隊流行的口頭禪是:‘十個西北王,抵不上一個金門王。’由於台海戰爭逼在眉睫,登陸與反登陸作戰特別受到台軍重視,故爾對胡璉的研究頓掀一股高潮。解放戰爭初,胡璉為蔣軍十二兵團副司令,司令為黃維。 毛澤東是相當重視十二兵團的。該兵團號稱國民黨五大主力之一,《毛選》中提及次數最多的人不是劉少奇、周恩來,也不是蔣介石,而是黃維,高達144次。毛澤東並未提幾次胡璉,但黃、胡一體,毛澤東當然是把他倆放在一個天平上的。毛澤東曾親筆通告我中原野戰軍和華東野戰軍:‘十八軍胡璉,狡如狐,勇如虎。宜趨避之,侍機取勝。’ 胡璉為人比較現實,並不一味蠻幹。黃維和十二兵團在雙堆集被我劉鄧大軍包圍得鐵桶似的,胡璉時在南京。在高級將領是與軍隊共存亡還是突圍的問題上,胡璉很實際,要求突圍,這就與杜聿明、黃維發生了衝突。杜聿明說:‘我始終認為突圍是下策。坐戰車一個人走是可以的,但是遺棄官兵,落得個萬人唾罵的下場。’胡璉則不管這一套,乘戰車突圍。 治軍恩威並重 雙堆集慘敗後,胡璉到江西重組十二兵團。他提出‘一甲一兵,一縣一團;三縣成師,九縣成軍’的征兵辦法,在短短幾月內就使十二兵團重新成軍。我軍逼近,他率十二兵團且退且練,至潮、汕時,一支新軍已訓練成型。蔣介石評價:‘有十二兵團就有台灣,有台灣就有中華民國。’把胡璉抬到了一個嚇人的高度。 胡璉是有‘俠帥’的名聲的。從潮、汕下海時,胡璉全部私人家當隻有十根金條。他知此去必有惡戰,召集軍長、師長,當麵分之,各得其一。1947年,蔣軍整編第七十四師被我軍包圍在山東孟良崮,坐以待斃。當時蔣軍二十五師、六十五師、八十三師俱離孟良崮很近。但張靈甫第一個向離他最遠的胡璉求救。 深刻研究我攻台戰法 胡璉深知我軍。金門戰役後,很長時間內我軍一直在做重戰金門、解放台灣的準備。蔣介石則一直讓胡璉固守金門,當金門防衛部司令,就是因為他熟悉我軍。 胡璉離開潮、汕時,心知無論防舟山、防金、廈,當麵都是我華東野戰軍,這也是他的老冤家之一。他親自編了一本小冊子《關於陳毅匪軍》,對我三野的成長過程、構成要素、協同戰法等,研究得比較透徹。 得到蔣介石命他增援金門的手諭後,他又令部屬編纂了我軍攻擊海島可能采取幾種戰法:1、瓜分戰法:將敵人之防絬切成數段,先猛攻腰部,再圍攻兩端,使左右不能相應。(我軍第一梯隊正是在金門的蜂腰部搶灘,爾後右取一二三高地,居高臨下,直逼古寧頭;左取北太武山,控製金門東半部。)2、斷道戰法:以猛衝的動作,將金門一分為二,爾後深入東南及西南後方海岸,先斷我海上交通,東西席卷,殲滅全部守軍。(我第二梯隊的任務即如此。)3、三猛戰法:猛攻、猛打、猛追,力向縱深發展,擊潰防禦者之體係,不為少數守軍所惑。著重獨立作戰。(我28軍作戰計劃上寫道:‘在戰術思想上,強調越海作戰隻準前進不準後退,樹立有我無敵的戰鬥決心。在動作上強調單船突擊,單兵突擊的思想。’)胡璉簡直像是鑽進我軍肚裏的蛔蟲。‘空中飛人’登陸金門島 10月25日金門島上炮火連天,但海上風浪奇大,料羅灣無碼頭,十二兵團無法登陸。當時登陸的方法是在岸邊停一艘船,運兵船靠近岸船,人再上岸。軍情如火,便采取所謂‘空中飛人’方式登陸。即海浪湧上來時,兩船船身得以在霎間靠近,人在這一傾刻跳到另一船上。巨浪退時,兩艘船身立即拉開。一連長帶頭跳躍,被兩艦船體擠成肉漿。胡璉卻堅持要當‘空中飛人’。結果他驚險地跳過去。給了官兵以很大的鼓舞。 十二兵團參加過金門作戰的一位退役軍官王四元告訴我這樣一件事:胡璉登上金門島之後,佇立湖南高地觀戰。蔣軍將一部解放軍包圍在壟口,一邊進攻一邊高呼:‘活捉肖鋒!’這時有一名解放軍幹部躍出塹壕,大喊:‘我是肖鋒!’隨即拉響手榴彈壯烈犧牲。一時間,敵酋肖鋒斃命之說飄散四方。胡璉卻在此時做出兩個判斷:1、解放軍登陸金門的人數不會超過一萬人;2、根據解放軍攻擊淩亂、協同不好的情況看,上島的指揮官估計不會超過師級,很可能最高是團級,事實證明胡璉判斷極為精確。10月27日,金門守軍向台北報捷,俱稱擊斃敵軍長肖鋒以下師長五至六名,連遠在北京的周恩來都以為肖鋒犧牲了,胡璉卻在電報中稱:‘我軍僅虜得隸屬不同軍、師之四個團長。’ 我軍無統一指揮成謎 我軍以百戰百勝之師進攻金門失利,原因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三個團的兵力登陸,竟然沒有一名師指揮員隨同登陸指揮。二十八軍製訂的進攻原則是‘奇襲加強襲’,這是對的,但無統一指揮,奇襲尚可,強襲談何?首先,競渡時已十分混亂。除主攻團在團長兼政委邢永生的指揮下在大嶝島海麵完成全團戰鬥編隊外,其他兩個團則一鼓開進,以致登陸地點大都偏離預定目標。主攻團倒是在一點紅展開攻擊,但遭敵頑強阻擊,損失巨大。其次,由於沒有統一指揮,各團上岸後一個勁兒朝縱深猛插,沒有修築工事,鞏固灘頭陣地。隻有在古寧頭突破的助攻團團長劉天祥留下一個營鞏固登陸場。事後證明,正是由於在古寧頭留下一個營,才能以該點做支撐點,堅持戰鬥三天。 而孫雲秀率領的增援部隊四個連也正是在這個地段登陸的。最後,無統一指揮即無協同作戰,三個團上岸後,根本無法互相靠攏和溝通聯係,隻是由三個團首長各自直接接受軍指揮所的命令,終被敵人各個擊破。28軍為何未派一名師指揮員隨第一梯隊過海,至今仍是謎。 7 血灑海疆壯誌未酬 55年前,為了祖國的統一,解放軍9000健兒義無反顧地渡海作戰,由於主帥輕敵,指揮失當,壯士一去不複返,九千顆不屈的心誰與撫平?大方向錯了,縱有萬千忠勇之士,也隻能空拋頭顱,淒問長天。金門之戰是我軍寶貴遺產。忘記過去就意味著再敗。繼承金門之戰的遺產,包括繼承九千烈士的忠貞精神。他們敗了,但仍然是我軍的旗幟和軍魂。邢永生:決不後退 邢永生,主攻團團長兼政委。主攻團船隊接近一點紅海灘時,敵人炮火極為猛烈。邢永生佇立團指揮船頭,挺然如臨風玉樹。身邊參謀、警衛紛紛中彈犧牲。特務連連長說:‘情況不妙,是不是回來呀?’邢永生厲聲回答:‘隻有前進,決不後退!’ 主攻團前鋒曾抵金門縣城,終被打垮。邢永生受傷被俘。主攻團官兵們被打散後一直各自為戰。27日下午陳誠來金門視察,忽然有一百多解放軍官兵從隱蔽的草叢中向他猛衝,這些都是主攻團的零散人員。邢永生押到台灣後不久即遭殺害。 邢永生下海前,炊事班做好飯,他說:‘回來再吃!’結果他永遠也吃不上了。他的妻子直到今天每次吃飯時總要在桌上多擺一雙筷子,對孩子說:‘這是你爸爸的筷子!’ 劉天祥:堅守到最後一刻 劉天祥,助攻團團長。他的部隊在古寧頭登陸,建立了登陸場,最後也是他的部隊堅守到最後一刻。他率部與胡蛶十二兵團在古寧頭村展開逐屋爭奪,戰況空前酷烈。至今古寧頭仍屹立著劉天祥的團指揮所,上麵彈痕累累。 胡璉曾視察劉天祥部的陣地,對手下軍官說:‘我就是要你們見識見識,看看人家戰場是什麽樣子。人家上島到現在,沒進過一粒米水,一個人對我們好幾個人,這仗還不殘酷嗎?你瞧人家的陣地,連塊像樣的紙片都沒留下,你們做得到嗎?這樣帶兵的,才夠格。’ 最後失利前,劉天祥打開報話機與肖鋒通話。劉天祥的最後一句話是:‘敬愛的首長,我的生命不在了。為了革命沒二話,祝首長好。新中國萬歲!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步話員則最後說了一句:‘永別了,首長!’耳機裏隨即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大陸指揮所裏的人無不落淚。 孫雲秀:戰死不倒 孫雲秀,團長。10月25日夜,兵團和28軍派孫雲秀率四個連增援金門。孫雲秀明白,這種後來被人們稱作‘添油’式的增援於戰局無補,此去必死,但他凜然受命。他把手表摘下來,連同他最心愛的鋼筆一起交給師領導,莊重地說:‘這一回我是革命到底了。這就作為我最後一次黨費吧。’頭也不回地下海。上船時又請通信員轉告肖鋒:‘我死後,請肖軍長和貢大姐代我告知洛陽城東老家父母,並讓妻子王佩蘭改嫁。’ 孫雲秀上島後,一度將戰局改觀,但終因胡璉十二兵團參戰,寡不敵眾,失利後撤入深山。10月28日清晨,敵人從四麵包抄過來。警衛員遞給他一把花生米,他吃了一粒便吐出來,說:‘他媽的,吃飽了去做俘虜嗎?’他與幾個戰士被敵包圍,突圍無望,他突然躍起,對著敵人高喊:‘朋友,過來吧,我就是團長!’他打倒幾個敵人後,對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國民黨軍史上講:‘孫匪雲秀極為彪悍,飲彈自盡後,屍體兀自屹立不倒。’ 烈士苦戰至死方休 徐博,助攻團團長。戰鬥失利後,徐博潛入深山,在一個山洞裏藏了一百多天。胡璉清掃戰場時,在俘虜中查不到徐博,在死屍中尋覓亦不得。胡璉不相信徐博會洇水逃回大陸,始終不放棄尋找。後一位北太武山的村民向蔣軍報告:他種的紅薯常常在夜晚被部隊偷吃,胡璉判斷可能是藏匿解放軍所為,於是出動一個師的兵力進行搜山,終於將徐博搜出。徐博‘長發長須,形同野人’。不久被殺害。 我軍廣大戰士亦無比英勇,喋血苦戰,至死方休。10月27日,金門島上戰鬥已基本結束。蔣軍海軍永安艦在古寧頭海麵巡弋,看見有一艘帆船在飄移,隨即趕去,發現那是解放軍的船,船甲板上躺著十幾個滿身鮮血的解放軍重傷員。他們都默默地擦槍,顯然已無子彈。蔣軍令他們投降,他們無一回答,繼續擦槍,最後被蔣軍機關槍一通狂掃,鮮血染紅了大海。 11月5日,已是金門戰役十天之後,國民黨軍忽接到古寧頭村民報告,說山根下發現一名共軍。國民黨派一個連趕去,看見在遠處田埂邊跪著一個解放軍,頭從田埂上伸出來,端著一支步槍,作瞄準狀。蔣軍臥倒,喊話,良久,那解放軍紋絲不動。小心翼翼地過去,才發現那解放軍士兵早已死去多時,隻是戰鬥姿勢不倒。 被俘戰士受苦三十年 金門戰役我軍被俘四千餘人,其中三千人於1952年被台灣用漁船分批遣返大陸。這三千人一律被開除黨籍、軍籍,遣返老家種地。一部分人被定為叛徒,判刑。文化大革命中,三千人統統受到批判,縱是農民也不能幸免。 1983年後,為這批苦難將士恢複政策,也不過是補發一點錢物,恢複黨籍,按複員處理軍籍問題。其中不少人由於挨餓、生病、批鬥、年邁等原因,早已不在人世。活著的人都年過七旬,華發飄零。助攻團教導員陳之文,被俘後堅貞不屈,在集中營裏組織鬥爭,回大陸後卻被定為叛徒。1983年,通過複查,為其恢複黨籍,三十餘年冤屈得到申張,因興奮過度,心髒病突發,猝死。全村人痛哭,道:‘老陳什麽苦都吃了,什麽罪都受了,可什麽福也沒享過。命薄啊……’ 死者之烈生者之哀 1989年10月,金門戰役四十周年的時候,葉飛登上廈門雲頂岩,眺望金門。突然下起了雨。白發蒼蒼的葉飛拒絕家人要他避雨的要求,佇立山頂,任憑雨水將他澆得透濕。隨從們發現,葉飛的雙手在微微顫動。他的手另一次顫抖是1989年1月,他回到闊別了七十年的出生地菲律賓,菲方給予葉飛僅次於國家元首的待遇,鳴禮炮十七響。葉將軍一世英雄,最後一仗卻留下了永生的遺憾。 不久,肖鋒和妻子貢喜瑞也來到廈門海邊。他帶來了酒。他遙望金門,向大海裏灑了三次酒。金門作戰失利後的第二天,他來到兵團司令部,見葉飛時,‘麵色慘白,失聲痛哭’。這一次他沒有哭,但是眼睛久久潮濕著。 2000年10月,金門作戰五十一周年之際,我來到了與金門隔海相望的福建崇武。這兒有一座全國獨一無二的‘解放軍廟’,廟裏供奉著28軍27名烈士。這是當年一位被28軍官兵從敵機轟炸下救出的小姑娘所立。當時住在她家的27名解放軍戰士全部戰死在金門。姑娘如今已是67歲的老嫗。我和她一同攀上山崗,遠眺金門。我特意帶著駐軍的一個司號員。老嫗指著金門告我:金門戰役一個月以後,島上還不時傳來槍聲。那是瀕死的解放軍戰士在做最後的戰鬥。我命令司號員對著大海,對著金門,對著無垠的天空,吹起熄燈號,英靈應當安息了。
nullnull我軍高級將領中對此清醒者唯粟裕一人。一前輩對我講:十兵團攻金門前,粟將軍焦燥不安,在辦公室裏倒騎椅子,凝視軍用地圖,整整一日不動,後取口琴吹奏《蘇武牧羊》,曲頗淒涼。 粟裕曾有‘三不打’指示 肖鋒說粟裕對攻擊金門有‘三不打’指示:沒有一次運載六個團的船隻不打;敵增援不打;要求山東沿海挑選6000名久經考驗的船工支援十兵團,船工不到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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