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珍惜

生活,就像一場旅行。 我們來到,我們經曆,我們愛過、哭過、痛過。 但是,我們什麽都帶不走。 我愛生活,雖然諸多無奈。 我愛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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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我的八十年代

(2004-12-29 20:49:08) 下一個
我生於一九八零年,注定是一個既沒有七十年代的沉重、也沒有八十年代輕鬆的不知所措的人。 在八十年代的十年中,我度過了人生最初的十年,人生最真的笑、最受嗬護的日子、最初接受啟蒙、最早開始麵對人生的美麗與無奈的十年。 我不知道是不是隻有老人才可以懷舊,我今年二十四歲,最苛刻的人也不能說我老了。但我突然開始懷舊,沿著八十年代的足跡,我的生命帶著不可磨滅的烙印,這樣走來。 1980年,那年我出生了。那時我是沒有記憶的,我出生在一個小縣城的醫院裏,媽媽說當天那個醫院裏隻有兩個寶寶出生,另一個是男孩。去年的新聞上有很多在醫院裏抱錯小孩的故事,我絕不可能是其中之一。我出生的那年一切商品還都是憑票購買,爸爸為了給媽媽催奶,從內蒙托人買了若幹斤豬腳,已經是莫大的奢侈了。後來媽媽沒有奶喂我了,衝牛奶給我喝,被我鐵青著臉拒絕了。據說一把裝了牛奶的奶瓶嘴放進我的嘴裏,我就用舌頭堅定地頂出來,然後麵紅耳赤地狂哭,直到哭紅了眼睛。 裹我的包皮是奶奶親手縫的,紅色的棉被麵,我的枕頭不夠高,奶奶用一本書給我墊起來。書名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1981年,我一歲了。我住在爸爸媽媽在學校的房子裏,隻有一間屋子,但是有一個電視。那會中國女排正在國際上如日中天,我們家總是擠滿了來看電視的老師,看五連冠。據說我看到那麽多人,興奮得手舞足蹈。那會兒鄰居們好像過的是大家庭一樣的生活,小院裏人來人往,我就扔在家裏的床上,誰都會過來拍拍我,抱抱我。後來我上高中了,在媽媽的學校,還不時有老師看著我慈愛地笑,告訴我小時候給我換過尿布。 我真想不明白,小時候我怎麽那麽多尿。 1982年,沒有什麽特別的記憶。媽媽告訴我鄰居家的一個小姐姐常來陪我玩,似乎比我大一兩歲的樣子,每次來都用小手絹給我包一塊餅幹,我可以邊吮邊吃,滿足一整天。那時候爺爺和奶奶還在縣城裏,奶奶經常托人把家養雞下的蛋捎來給我,一天一顆雞蛋,爸爸媽媽好像都舍不得吃。 前年我在家養了小狗,媽媽也是一天一顆雞蛋喂給它,這家夥真過份,跟我一樣待遇。 1983年,我有了最初的記憶。過年時,跟爸媽一起回縣城的奶奶家,那時候縣城還有集會,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有搭台唱戲的,還有北方特有的高蹺紅火。記憶是模模糊糊的,倚在媽媽懷裏,看著戲台上的紅黑白臉,一根糖葫蘆,舍不得一下子吃完,要插在外麵的窗台上凍著,第二天再吃。那時候城裏還讓養狗,所以我們把奶奶家的大狗拿到我家,爸媽上班時狗就陪著我。據說那時的程序是這樣的:爸媽上班時我大哭,拚命拉住他們的衣服或自行車後架,直到他們掙紮開,把家門鎖上,再把院門鎖上。狗在院子裏,我在屋子裏,不知怎樣度過一天。 現在我每次給家裏打電話,媽媽總是希望我能多回家陪陪她。我聽著聽著,眼圈就紅了。 1984年,我終於上了幼兒園了,屬於那種比較皮的孩子。其實我並不覺得,我總是乖乖睡午覺,一個人靜靜地玩遊戲,因為一個人玩慣了,我的世界總有點容不得別人。唯一讓老師頭疼的是我有一個不良嗜好,那就是愛打男生耳光。我從來不碰女生,但是隻要是和男孩一起玩,到最後的結局一定是兩個耳光就把人家打哭了。而且我越打越熟練,別人簡直避之不及。我打完之後蹲下接著玩,那個小朋友先是掩著臉難以置信,接著哭得驚天動地。然後據說我會一抬頭,對他說:虧你還是個男孩,被我打了還好意思哭。你說我當年怎麽就那麽酷呢?那會在幼兒園裏睡醒午覺後,會給大家每人發半個蘋果或一個桔子,再加上一小碟花生米。晚餐通常是吃胡蘿卜燉羊肉。我常玩的玩具是積木,還有一個布娃娃。已經有動畫片看了,每天六點半,就在電視前乖乖等著。白雪公主和米老鼠就是那時看的。家裏大人看上海灘、射雕英雄傳和霍元甲,我也跟著看。因為我姓康,所以小時候有個外號,叫康大俠,就是從射雕裏來的。 小時候從來沒玩過特別複雜的玩具,看現在的小孩玩的組裝恐龍什麽的我大吃一驚,天呐,難怪俺智商不高。 1985年,五歲了。記憶也多了起來。我那會兒特別愛吃爆米花,背著爆米花鍋的老大爺一來,我就抱個盆子和一碗大米出去排隊了,對了,還要加一點糖晶。糖晶這個東西是個疑點,我長大後再也沒有見到過。一碗大米可以爆一盆米花,吃得時候把臉埋進去,那真叫一個滿足呀。媽媽買了國庫券,給我解釋那是國家向我們借的錢。我沒聽太懂,心想國家這個地方在哪呢?那時候我記得家裏有一小迭票據,叫糧票,專門在糧店裏用的。糧票比錢要小,什麽樣子我記不清了,反正買糧是個大事,好像要糧本、錢和糧票,在我的記憶裏,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從來沒覺得需要改變。 我五歲時覺悟可真低。 1986年,我上學了。在奶奶家附近的學校。老師在我的心裏,是凶神惡煞的代名詞。坐在講桌上,威風八麵,肆意給她看不順眼的小朋友起侮辱性的外號,動不動就讓我們的作業本品嚐一下空中飛人的滋味。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讓我們罰站,考得不好要當眾接受批評。還動不動就罰抄一百遍。記得那是個年紀挺大的女老師,那會兒恨她恨得要命。別怪我小小年紀就不寬容,誰讓我那會不知道女性有個更年期,所作所為難免過激。那時候我用的田字格的作業本,一頁剛好有一百個格,每天的作業通常是學的十個生字,抄在田字格本上,每個字抄一頁,所以總共要寫十頁吧。小孩子為了貪好玩,也為了似乎看起來抄得快點,一般都是斜著來一行,再橫著來一行,再豎著來一行,慢慢填滿。 爸爸媽媽送我去學拉小提琴,我的音樂細胞比牛多,不過多不了多少,終於放棄了。 1987年,好像從那時候起,我有巧克力吃了,有很精致的帶著拚音的故事書看了,不再隻是小人書了。我們學的課文是金色的魚鉤,下了學唱著學習雷鋒好榜樣排著隊出校門。老師對我們的要求是整齊、劃一、聽話。現在每每想起我們從學校門裏湧出來時的樣子,就想起工廠車間裏生產的統一產品。那時候看的動畫片是聰明的一休、恐龍特技克塞號,總幻想自己可以成為威風八麵的人間大炮。還看很多米雪和劉鬆齡演的武俠片,認定中國古代的人都是穿了古裝的美女與帥哥。每周一穿了白襯衣和藍布褲參加升國旗儀式,能夠在升旗時向著全校同學發言,是莫大的光榮。在隊旗下抬起右手,莊嚴地說:時刻準備著。這樣的升旗儀式每周一次,我一共參加了十二年。 前段時間一個同齡的朋友從德國回北京,深夜裏在ICQ上告訴我,他不敢睡,因為準備第二天去天安門廣場看升國旗,怕起不來。 1988年,童話大王開始走進我的生活了,好像。好像糧票也從我的世界裏淡出了。我終於明白了國庫券是什麽,然後滿臉憂國憂民地對媽媽說,那我們借給國家的錢就不要問國家要了吧。我媽媽很驚喜,因為她是高中政治老師。好像也是那一年,春節聯歡晚會上開始成為一個新民俗了,還記得趙麗蓉的司馬光砸缸差點讓我笑斷腸子,被爸爸斥為不淑女。寫作文時總是翻開媽媽給我買的小學生作文大全找創意,反正一件有意義的事就是我撿了一個錢包想拿來買糖時想起了雷鋒董存瑞黃繼光丘少雲。反正那會總有撿不完的錢包,說不完的英雄人物。我的作業是抄三篇課文並背熟,然後寫一百條算術。過年過節時親戚朋友聚會,每一家的小孩子就要當眾匯報當年的期考成績,滿麵榮光或滿麵羞慚的。 後來我聽說國外小孩子的成績是隱私,爸媽都沒權知道,我大吃一驚,生平最菲荑所思之事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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