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表嫂
(2005-01-07 03:59:05)
下一個
紅菱是我的表嫂,剛嫁到表哥家的時候,她那種端莊和秀麗真的令在場的人感到了什麽叫做被“傾倒”!
新表嫂我是早就見過的,在高中的時候,她比我高一級,有一次我剛從學校的學生會出來,正撞上剛要進門的一個女生,我眼看著她手裏的一疊校刊簡報散落到腳下,就慌忙地彎腰撿拾,她冷靜的接過我手中已經歸整好了的紙頁,身子卻絲毫沒有挪動,就見她隻是用眼斜瞄了一下她的腳邊,我這才看到還有一張簡報的封麵橫倚在她的鞋麵,我隻好再次彎腰去撿,卻看見了她穿的那雙元寶口的黑色布鞋,鞋麵很幹淨,鞋身緊緊地包著兩隻周正的腳,腳麵微微凸起,透過絲襪連白皙的膚色都看的清楚,當我站起身又把簡報遞到她手裏的時候,猛抬頭就看到了她正在注視著我的眼睛,我隻是迅速的瀏覽了一下她的長相和身段,就再也沒有忘卻!尤其是她看人的那雙帶有深邃和充滿狡黠的眼睛;她就是紅菱。
後來聽人們說,她是剛進入學生會的宣傳部長,刻的一手好鋼板字,主管校刊簡報。那個時候大家都說她象電視劇《上海灘》裏邊的馮程程。但是她的舉止和“威儀”卻遠遠地超出了人們對深閨秀女的想象。
紅菱的家境很好,受過良好的教育,她母親早年在女子師範任教,頗有大家閨秀風範,書香門第的言傳身教竟浸染著紅菱一直上完了中學,大凡見過她的男孩,都說看到她的舉止和聽到她的說話都叫人心裏癢癢的,也使人覺得舒服。 按說表哥是沾了他爸爸也就是我舅舅的光才娶了紅菱的,舅舅是從縣委到專署的,在他還沒有到地區當專員的時候就著手為紅菱的爸爸平了反,紅菱的爸爸是因為寫控告信揭發市科委的領導人貪汙科研經費出國揮霍的事情被革職調離生物研究所的。因此,紅菱和表哥的婚姻是否含有報恩的成分就很難細說了,反正單論長相的話表哥是無論如何也配不上紅菱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表哥很有天分,23歲就出了本小詩集,前段時間又寫了本小說《老城新說》,婚前剛剛出版,小說的潤色和裏麵的許多內容我也出過不少氣力,就連出版前後在各類媒體上為這部小說推波助瀾的抄作都少不了我,不過,他在紅菱跟前卻死也不承認,當然我和外人是絕對不能言及的。
結婚的哪天,汽車剛在門口停下,眾人就爭先恐後的往前躥,都想早賭新娘的芳顏,汽車門剛打開,人們就被新娘的容貌所折服,新娘沒有化濃妝,隻是淡淡的塗描了唇眉,粉白色的紗裙顯露著若隱若現的胸廓和腰身,麵上沒有笑容,但目光卻含著嬌羞和熱情,她隻是迅速的環顧了一下人群,就收回了目光,低頭被大家擁推著進了房門,尚存“回首一笑百媚生”的儀態,等大家回過神來想對新娘實施“手段”時,新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了,致使親友們原先早已設計好了如何對付新娘的計策產。
所有的親朋對表哥能娶紅菱都感到了十二分的滿意,但表哥卻不以為然,他認為能娶紅菱是水到渠成的事,總的說來,按他的說法有三個先決條件:一是他倆有共同愛好,在學校的時候他們都是學生會幹部,都喜歡文學,因而有頻繁接觸的機會,這就為培養感情打下了別人沒有的基礎;二是他倆是世交,他們的父輩原本都相知相識,為他們從朋友到婚姻的過度鋪墊了捷徑;這第三個條件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就是他能掐住紅菱的情感脈絡,有時候還能讓她開心的笑!
紅菱真的難得一笑。有次我弄了一隻彩色反轉膠卷,就吹噓說能給他拍出明星照來,結果翻來覆去的教著她擺了若幹譜,就是沒有個笑意,後來我懷著遺憾到圖片社衝擴,攝影家協會的王主席看到紅菱的照片卻大加讚賞,並對我的攝影技術好一頓褒揚,說這才叫藝術,不帶絲毫裝飾和媚態的人像最精彩!我拿回去給紅菱看,滿以為她會貶責我一番,沒想到她的意思和攝影家協會的王主席如出一轍,而且高論也極其相似,說:笑乃虛浮之表象也,正臉肅麵方顯人之本性,蓋此為藝術之先聲耳!說完竟咯咯地笑出聲來。
她吃飯總是慢條斯理,恨不得用牙來數清楚飯粒,而且還半低著頭,本來非常好看的雙目盯著碗簷,似乎有無盡的心事,平常看人的時候總是緩慢地用半截餘光梭巡過去,一般決計是不帶半點溫柔。聽表哥說;要是想和她親熱親熱辦點床第之歡的事兒,由不得你生出幾分討好或商量的心思,湊到她跟前剛把意思表達明白, 她就一翻眼皮說:“這種事情有商量著來的嗎?”
有一次我聽見她發脾氣,甚至是摔了東西,以為是和表哥吵架,就慌忙過去看看,見到她時卻象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問她怎麽回事的時候,她眼睛看著腳下的地說;“沒什麽,是我不小心把茶盤摔了!” 有一次表哥說,讓她不要見到誰都冷著個臉,特別是本單位的支書,千萬別冷了他,每次出國考察支書的意見至關重要,有許多政務方麵的事情還得用人家!可紅菱等到表哥說完了,輕聲細語的說:“我不用正眼看就比別人看的清楚,要是給個好臉,惹你心煩,要是給他個笑臉,就會惹禍遭殃!”我在一旁附和道:“對,是得小心這些個色狼!” 表哥瞪了我一眼說:“我看最提防和最應該小心的就是你----” 叫表哥這麽一數落,心裏竟然真的象有這麽一檔子事一樣,時時地總掛記著紅菱。不見她時,總是想入非非,見到她時,卻不寒而栗,冷冷的目光總把你逼的任是什麽心思都跑到九霄雲外。
表哥要到南非出差,紅菱和表哥出門後,正遇上研究院的支書和其他領導班子成員都來相送,紅菱怕表哥說她冷落了領導,就帶著些許微笑搭訕,表哥滿意的對她示意,表示感謝她對自己的理解,臨上車到機場前還偷偷地對我說:“紅菱其實挺理解人!”
我住在後院樓上,表哥住前院樓下,站在我所住房間的窗台前,正好 能看到前院的景況,透過花牆間班駁的草樹空隙,有時候還能看到房內紅菱晃動的身影。那天我又在牆後偷看,正見支書神情怪異地往前院走,我急忙下樓到了前院,躲在雜樹叢後探看,就見支書正往紅菱的跟前湊,並且嘴裏還說著什麽。我急切的繞到屋側的窗下,仔細的竊聽裏麵的動靜,隻聽支書說:“你還裝什麽正經?就和我好了吧,我保你調來後不用上班就能拿到工資!”緊接著就是一番掙紮撕打的聲音。 就聽見一聲響亮,象是一個清脆的耳光,隨後就是裝滿糧食的籮筐掀翻的聲響。支書倉皇逃到門外,正遇上街南頭的侯大妗子,支書話也沒說就低頭離去,就是這件前後不過幾分鍾的事情,卻叫侯大妗子添油加醋的傳開了----- 表哥和紅菱鬧了個地覆天翻!我把表哥叫到後院樓上,將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表哥!而且我還著重的加注了一句:人家紅菱說的對,一個笑臉足能惹禍遭殃!看看,這不惹上了?突然,表哥一跺腳說:壞了,我錯怪了紅菱,她肯定不會罷休,她性情古怪,誰知道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卻委實已晚,紅菱已經喝下了半瓶農藥——“敵敵畏”。
經過搶救紅菱的命雖然保住了,但她的嗓音從此卻變的沙啞,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嬌羞神態和動聽的柔聲細語,說話的聲音比早先大了許多,隻是看人的時候,仍然用餘光梭睨,仿佛她麵對的都是支書一樣的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