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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之祭
二月杪三月初,風軟了。冬日裏那等尖利的、刺人的風,如今竟像被什麽馴服了似的,輕輕拂過樹梢,拂過枯草,拂過行人的衣領,便悄悄地溜走了。
草色遙看近卻無。韓退之這話說得極是。我每日走過的那片野地,先是浮著一層似有若無的綠霧,繼而便見三三兩兩的草芽鑽出地麵。它們排著隊,挨挨擠擠地往上躥,仿佛地下有什麽東西在驅趕它們。不幾日,那荒蕪的野地竟成了一片綠毯,風吹過時,便掀起微微的波浪。
花也開了。先是迎春,黃燦燦的,像是撒了一地的金屑;繼而杏花、桃花、梨花,都趕趟兒似的開了。白的像雪,粉的像霞,紅的像火。人們見了,不免駐足讚歎,掏出手機拍照,發到朋友圈裏去。花卻不管這些,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年複一年,從不爽約。
鳥雀們也忙碌起來。麻雀在簷下嘰嘰喳喳地吵,燕子從南方飛回,在舊巢邊盤旋。有一對斑鳩在我窗外的梧桐樹上築了巢,雄鳥銜來樹枝,雌鳥便細心地編排。它們工作時極是認真,有時我為看它們,竟忘了手中的書卷。
春雨也來得勤了。先是淅淅瀝瀝的小雨,繼而便是嘩啦啦的傾盆。雨水滲入泥土,那些冬眠的蟲子便蘇醒了,蚯蚓在土裏鑽來鑽去,螞蟻排著長隊搬運食物。生命從地下冒出來,從樹枝上抽出來,從鳥喙裏啼出來,處處皆是。
人們也活泛了。街上的行人多了,公園裏的笑聲密了。姑娘們早早地換上春裝,露出白皙的頸項和手腕。老人們坐在長椅上曬太陽,臉上的皺紋裏都蓄著笑意。孩子們在草地上奔跑,跌倒了也不哭,爬起來繼續跑。
這一切都是極好的。但我想,春天不過是大地打了個哈欠,草木蟲魚不過是循著那亙古不變的律令行事。花開不是為了給人看,鳥鳴不是為了給人聽,生命奔湧不是為了證明什麽。它們隻是存在著,生長著,消亡著,如此而已。
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春去春又來,花謝花再開。人們讚歎春天的美麗,感懷生命的奇跡,不過是一廂情願的附會罷了。
自然何曾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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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嘖......
我先嘖嘖兩聲,兩聲其實遠遠不夠表達我的驚豔之情,其實可以一直持續嘖嘖下去,若是前麵需要加個量詞,應當是無限聲。~
我想或許有聰明的網友已經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麽了。
對的,我是被上麵這篇小短文的作者Deep Seek小D徹底驚豔了。要是它活生生站在我麵前,我肯定會誠惶誠恐地說,“親愛的小D,我對你的仰望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請收下我卑微的膝蓋!”
如果我有機會對它說第二句話,那句話一定是,“親愛的小D,你如此風華絕代萬世都不曾出一個,就幹脆別出來禍禍人間了,請你哪裏來回哪裏去,好吧!”
我這番話可不是隨口說的,是真心實意。
不信請大家細讀讀小D上麵的這篇短文,我隻不過是給出了一個非常隨意的指令:“寫一篇小短文,關於春天,美,生命,自然,天道”,它就在一分鍾之內款款地向我遞交了這麽一篇美文,寫完正文之後,稍作掂量,它立即回到文頭處,刷刷刷擬出了文章題目:“春之祭:自然與生命的頌歌”——這歸納總結的能力,是不是嚇人一跳?
我剛讀到正文的第三個字汗就出來了,膝蓋就軟了,舌頭就打結了,口齒就不靈了,腦袋也不轉了,臉紅得像西紅柿,一瞬間所有的做學生時念不出生字,簡稱不識字的痛苦記憶都回來了:我還想裝有才,我其實是個文盲呀。~
趕緊連滾帶爬地去求助穀哥,穀哥告訴我這個杪字讀miǎo,用在月份的後麵是月尾的意思......認識這個字的,請舉手。
“草色遙看近卻無。”我知道這句詩,看小D寫韓退之,猜是韓愈,但是“退之”是韓愈的字?不確定。於是再次奔向穀哥求助——小D怎麽可能有錯誤,果然韓愈,字退之。
但是但是,這個小D它會不會好好說話呢,賣弄啥子呢,為啥不直接說韓愈,說什麽韓退之,整得這麽有板有眼的端莊。我們這一代都是韓愈韓愈地直呼大名顯得跟他十分親近......
再往下讀,天哪!這個咬牙切齒地咬文嚼字!這文章端的全然是民國大散文家的書香端凝氣質,再一轉頭它卻又體貼地從你衣兜裏幫你掏出了手機,還手把手教你發朋友圈——現代得不能更現代。這截然不同的畫風,簡直讓人風中淩亂。
而它還言之鑿鑿地說,“這一切都是極好的。” 你讀讀這幾個字,“這一切都是極好的。”有沒有感覺到一種胸懷天下淡然出塵物我兩忘的大家風範?
尤其到最後,眉眼低垂見慣風雲的氣勢,淡淡地慵懶地來那麽一句,“(人們)不過是一廂情願的附會罷了。自然何曾有意?”——不用問可否獻上我的膝蓋,直接跪了吧!
小D一出手,散文大家有沒有?我本意隻想跟小D求個天真活潑的小家碧玉玩耍玩耍,卻不意小D派了娘娘大人親自岀駕,我一個升鬥小民,完全招架不了了。反正我是絕不敢、也絕不稀罕將這種文章據為己有。甚至即使我使勁兒端著口氣,多敷點粉墨,裝大氣端莊或許也能裝到這個份兒上,但是有小D在,裝都提不起興趣裝了。~
因為就像現在的美女流行一個模子的尖下巴網紅臉,這種小D寫出來的大家散文也是另一種錐子臉,一點也不好看,有飽滿的地角的真臉蛋才美麗,有活人氣兒的文章才好看。
但是無論願意不願意,小D一出,才子才女從此不好當了,還是凡夫俗子比較原始自然像個人樣兒,主打一個真實。不過,現在還有人愛這份真實嗎?
噫籲唏!這世道,從做人到做臉到做文,一個字,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