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會微笑（48）

 

 

那天愛兒主動要求洗馬桶。洗著洗著，忽然放下手中的刷子，長歎一口氣，對我說，“哎呀，媽媽，我需要學這麽多東西，我要學怎麽做飯，學怎麽收拾家，學怎麽洗衣服，學怎麽照顧小孩子，學怎麽給小孩子剪頭發，學怎麽給他們做裙子，織圍巾……好多好多要學啊！”

我聽著暗笑。這個小家夥，是她主動要求洗馬桶的，怎麽突然這麽多牢騷呢？我剛要開導一下她，就聽愛兒又長歎一口氣，“做媽媽真是好累啊！”

笑得我一口茶就噴出去了。

真是杞人憂天，一憂就憂出去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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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兒有一天早上突然對我說，“媽媽，昨天我跟上帝說話了。”

什麽？我聽得呆了一呆。

“媽媽你不是告訴我上帝在心裏，可以跟他說話嗎？”愛兒解釋。

我笑。我的確這樣告訴愛兒過。每一個人心裏都有一個上帝。孤單的時候害怕的時候跟他說說話他會回答你。他會讓你平靜，讓你安寧，讓你不再恐懼。我是這樣說的。

那你跟上帝說什麽了？我問愛兒。

“我問上帝，我以後會有幾個小孩子。上帝一會兒告訴我會有一個，一會兒說會有二個，一會兒又說會有三個。”愛兒皺著小眉頭無奈地說，然後頗迷茫地問我，“媽媽，你說我到底會有幾個小孩啊？”

我笑得喘不上氣了。這都是些什麽問題啊。難怪上帝也不確定。

我那麽嚴肅地告訴愛兒的上帝的莊嚴作用啊，就被小家夥這樣濫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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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臨睡的時候，我陪在愛兒身邊，她突然放了一個驚天動地的響P，像節日裏燃放的衝天爆竹，那聲音都能擦出帶著硝煙四濺的火星兒。

我還沒有來得及大笑，愛兒先自己嘰嘰咕咕笑得前仰後合，然後不知羞地轉過身來，用一口十分順溜的中文問我，“媽媽，你是不是想象不到啊，這麽小小的一個人兒，能放出這麽大大的一個P！”

我哈哈大笑。這個小姑娘真是很會給自己找台階下。還沒有來得及誇她一句人小P大。愛兒又聲音憂愁地問我，“媽媽，我為什麽就不能放香香的P呢？”

這個典故源自我給愛兒講的外婆講過的一個古老的故事：善良的女孩吃豆子放的P是香的，可以裝到箱子裏去賣，而心靈醜陋的姑娘吃同樣的豆子卻隻能放出一整箱子熏死人的臭氣。愛兒當時聽了就無比神往。

“要是我放的P也是香的，剛才這個可以裝滿一大箱子，賣好多錢了！”愛兒自我陶醉地說。

我笑死了。愛兒有心，生財有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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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有一天早晨下雨，風又很大很冷，吹得傘都要飛了。我便把車停好親自送愛兒去教室。她那麽小，撐一把傘的話會飛上天的。我跟愛兒開玩笑。

路上積了很多小水窪，愛兒沒有穿雨鞋，我便一路提醒著她看腳下。看到幾個穿粉色雨鞋的小女孩在水裏隨意踢踏著，我隨口說了一句，哎呀，媽媽還是該給你買雙雨鞋的。

 “哼，媽媽你現在才這樣說！我從小就說要買雙雨鞋，你總是說不需要不需要……”愛兒嘟著小嘴巴假裝生氣地說。

我知道愛兒是假裝生氣。但是還是被她那句“我從小就說要買”的話給震住了。

愛兒的確一直想買一雙漂亮的雨鞋。我總是覺得她並不那麽需要。愛兒小時候有一雙雨鞋，總共也沒有穿過幾次。我不喜歡她踩一身的水。

我也的確在物質上控製著孩子們的欲望，不輕易滿足他們。我覺得小孩子減少一點物質的欲望，就會多一些精神層麵的追求，就不容易被欲望左右。愛兒也的確非常懂事，每次買衣服，給她買兩件她就會對我說，夠了夠了，該給哥哥和你買了。那種知足發自內心。

而那一刻，我忽然生出一種衝動，很想學都不上了拉著愛兒的小手立即就去買給她一雙雨鞋……

當然，那天隻是衝動，不過，愛兒自然是很快就有了一雙她夢寐以求的雨鞋。愛兒等不及地在家裏天天穿著，然後每天早上眼巴巴地問我，媽媽，今天下雨嗎？

偏偏那場雨之後再也沒有一場像樣的雨值得穿上雨鞋。害得我也跟著愛兒惆悵起來，怎麽還不下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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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愛兒臨睡前，忽然翻過身抱住我，聲音哽咽，對我說，媽媽，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像爸爸那樣。

爸爸那樣，就是無父無母。無父無母的爸爸在愛兒心裏很可憐。

愛兒不知道，早晚有一天我們都會是失去父母的小孩。

不過我還是笑著答應愛兒，好，媽媽不死，媽媽會活到很老很老。

愛兒卻還是抽抽嗒嗒。她已經足夠大，已經不信這樣的謊話了。所以即使我安慰她她依舊抹著眼淚威脅我，媽媽，我不讓你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你死了我就自殺！

我笑她傻瓜盡說胡話，不過還是順著她的心意發誓說會活到100歲，活到她也變成老太太。

大概想象著自己白發蒼蒼的樣子，愛兒破涕為笑，漸漸睡了。而黑暗中眼淚卻早已潤濕我的雙眼。

即使愛兒說的是傻話胡話很快會被忘卻的話，我卻多麽愛聽，並信，並因此珍愛自己被熱切需要和依賴的平凡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