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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看到一幅照片,一張討賬的五保老人的風霜臉孔。
五保戶是什麽意思,大概很多人,這個國家裏一定比例之上的人並不真的知道。即使他們隻是住在離你咫尺之遠的某個小小角落。
即便是我,去國若幹年,圉於自己的小家庭,也幾乎快忘記了,還有這樣一些人群。
那是三十幾年前了,三年級的我轉去一個鄉村小學。那個所謂的鄉村,其實離那時的縣城中心並不遠,不過五裏路,在小小的我眼裏,已是不同世界。
在那裏,我參加班級的學雷鋒小組活動,每周去幫助一些孤寡老人收拾衛生,打水和其他小孩子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從那時起我知道了五保戶,知道有無兒無女的老人,家中清貧得一無所有。他們之中甚至有一位老人的兒子在老山前線犧牲。
後來上初中的時候我離開了那所小學,偶爾會和同學們回去看看照顧過的幾位老人,再後來就和這些五保戶的世界徹底失去了關聯。
不過,那時的我已經知道,他們存在。那些貧困的人,看一眼就會給你的心靈無比震撼和觸動的人,存在。
直到認識老公。即使書信往來十萬字,也提及了他家鄉和兒時的貧窮,隻是這些依然在我浪漫的想象之外。我以為隻有那些孤寡老人的生活才會那麽讓人心酸。
第一次去老公的老家才知道,對於世界,我依然是無知的。
那個隻有十幾戶的小村落,家家沒有院牆,走出村子,就是四野茫茫一望無際的水田。美是美了,隻是我想若是被老公拐賣到這裏,我是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跑的。
拜訪老公的親戚家,同樣的貧窮。其時夏天,我口渴得厲害,一位長輩親自給我端來一杯水。那時候他們家喝的是井水,估計現在依然是,遇到枯水季節,大概隻能到水塘裏挑水吃了。那杯水還算清澈,但是可見雜質,大概井打得不是特別深。而那個盛水的杯子卻是我不能忍受的。不是因為那隻是一個用過的玻璃罐頭瓶子,而是瓶身太髒了,油汙的感覺,顯然沒有洗淨。若在平時我一定是難以喝下這杯水。不過自己吵嚷口渴在先,又是長輩親自端來,我不喝實在說不過去,勉強喝了幾口算是答謝。
後來才知道,其實那點髒還不是真正的問題,是那位親戚家裏當時正有一位患乙肝的病人,而我毫不知情。為這件事我著實對著老公發了一頓脾氣。
再後來想想,其實這是人間,我所不知的人間,他們這樣存在著,忍受著。而我隻是他們的世界裏短短一瞬的過客。我該感受到的不是對於自身的擔憂與驚恐,而是他們的生活,我意料之外的長久的貧窮與疾病之中的生活。
難道不該悲哀嗎,他們也是跟我一樣的人類。我何其幸,未曾是他們。我又何其無能,不能為這樣的數量巨大的人群盡一點點微力。
所以有很多時候,我願意閱讀那些我所不知的艱苦人生,讓自己記著,他們依然存在於我看不到的角落。
今天這張討賬的五保老人的照片,讓我想起最近網上一頓飯引發的紛紛擾擾,忽然感慨萬千,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評論。或許所有的評論都難免失之偏頗。
這世上,草是草,雲是雲,要這兩者互相理解大約就是比登天還難了。
不過我一直以為這世上有兩種人讓人格外敬重。一種人出身草根不以為恥,能夠衝天入雲卻依然不忘草身根本,福澤一片草場的人。另一種就是身為閑雲卻心含慈悲,願為枯黃草場俯身降作甘霖。
畢竟,草是大地,而大地是所有人類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