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會微笑（46）

 

我很少穿比基尼。倒不是身材不好，而是總覺得肚皮那裏太涼了。尤其多倫多，盛夏的炎熱一晃而逝，穿著比基尼在沙灘上走來走去我會覺得冷。

不過去古巴就沒有理由還是裹那麽嚴實了。尤其沒有老公籠子般的眼光緊密盯著，格外感覺自由。隻是我忘記了還有一個漸漸長成小男人的塵兒在身邊了。

每當我在酒店房間裏的鏡子前水仙花似的自戀地東照西看自己的身材在比基尼裏寬容顯露的樣子，塵兒就會故意皺起眉頭笑我：媽媽，你可真會臭美啊！我瞬間矮了幾分囂張氣焰，不情願地從鏡子前移開腳步，嘴裏為自己胡亂辯解著：媽媽想看看自己長胖了沒有啊。

塵兒聽了，抬起眼睛上上下下認真地查看了一番，鄭重地說，我覺得很好啊。媽媽，你一點也不胖。

我立即眉開眼笑，趁機給塵兒洗腦：我就說呢，都說來古巴這裏是養豬，都這些天了，因為照顧你們，媽媽好像隻是見瘦啊。

誰知塵兒聽了又故意皺起眉頭，他大概是聯想到了他的偶爾不乖順，然後忽然狡黠一笑，對我說：媽媽，你知道嗎？就因為你這樣照顧我們，你才會瘦，穿比基尼才好看啊！

輪到我呆了呆，然後瞬間笑噴。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塵兒的語氣和邏輯如此熟撚親切，這，這分明是老公平日給我洗腦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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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看我穿比基尼，愛兒的眼光就天真多了。

臨去古巴之前，我特地給愛兒也買了兩身比基尼。愛兒開心得不行。尤其是有人誇她穿著好看，就幾乎天天穿著比基尼招搖了。

不過對我的比基尼，愛兒的眼光總是有一些怪怪地，那眼神裏分明有話要說。我耐心地等著它們的到來。

終於有一天，愛兒再也忍不住對著正在鏡子前臭美的我說，媽媽，你穿比基尼挺好看的，但是，我覺得，也有點不好看。

果然。

我笑。怎麽不好看了寶貝？我其實真的想象不出愛兒會挑剔什麽。

就是，就是你的小奶奶有點大，大了就不好看了。愛兒鼓足勇氣對我說。

原來是這樣。

我笑暈了。這個沒見識的小姑娘啊。我都太平公主了，還要怎樣小呢。難不成回到愛兒這時候才好看嗎？

也難怪，孩子的眼光和成人的眼光怎麽可能一樣呢。我是小女孩的時候，也會覺得，啊，那麽無端臃腫起來的身材多難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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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正在一心一意地低頭切菜，沒注意塵兒什麽時候站到我的身邊。

嘿，你嚇了媽媽一跳。我抗議。

媽媽，你是不是又在寫詩啊。塵兒一副識破天機的樣子，衝我抿著嘴笑。

從哪裏看出來的。我笑。天地良心，我剛才是在切菜，至於我想什麽……我忘記我剛才想什麽了。

我知道你在寫詩。塵兒篤定地說。媽媽你總是在做飯的時候寫詩。你寫詩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

隻見塵兒摒息靜氣，學足我的模樣：手握一把虛無之刀，對著一堆空無之菜，一刀一刀苦大仇深地切下去，神情一會兒蹙眉沉思，一會兒目光散亂……

我笑得抬不起腰身。

這樣子哪裏是在寫詩呢，分明意味著快要切到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