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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回國跟他見麵時，他鄭重對我說，同學見麵，不要問生活幸福不幸福。我若懂若不懂地哦了一聲。那時我們正在談論另一位同學離婚的事情。
然後這一次見麵，就聽到他也剛剛離婚的消息。確切地說得知他離婚的消息是在一場歡聚之後，在我還跟他開玩笑提到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之後，他笑著一一回應，看不出任何不妥。
他一再叮囑朋友不要告訴我他離婚的消息。
是那麽深深地掩藏。
之後的幾次見麵，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笑，笑著喝酒，笑著喝到酩酊大醉。
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便始終沒有開啟這個話題，始終都當作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
無知，有時候是多麽溫暖的保護。
還有她，沒有離婚，甚至不隻沒有離婚，在眾人的眼光中她和先生出雙入對，夫唱婦隨，幾乎是夫妻恩愛的典範。卻在將要分別的時候，她自己向我幽幽傾訴：其實都是表麵，都是做出來給別人看的，幸福不幸福隻有自己知道。
我知道她在說什麽。半生已過，說不懂是多麽矯情。隻是，懂又如何？
你幸福嗎？——這樣一個私密的話題一度被在大庭廣眾之下追問。多尷尬啊，我為那些個提問的人。
幸福是什麽呢？或者當我們這樣反問別人和自己的時候，就會從彼此的茫然中得到答案。
幸福有時限。幸福有性別。幸福有層次。幸福極具個性。幸福更與人的知覺有關，並由此可能出現錯覺或者幻覺。
幸福，其實是個偽命題。對於幸福的過度追問，容易讓人迷失，並且不自覺地變得貪心。
人生隻有一些基本而確定的存在狀態：比如還活著，比如離婚了，比如還沒有離婚……
若能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便足夠。
對於我，每次回去都能看到舊日麵孔，變或不變，怎樣變，都不重要。這是人生。
最重要的，是我們都還活著。這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