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愛兒突然跑來對我說,媽媽,我不想生baby。
我愕然。這個baby怎麽就想到生baby了?不過,看她眉頭緊皺的樣子,顯然是很成人地思考了一番的結果。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麽呢?
因為我怕疼。我長大了不想生baby。愛兒依舊很憂愁的樣子。
我笑。大概是平時塵兒他們說起來,隻有女孩子才能生小baby,而生小孩,塵兒他們聽我說過,很疼。愛兒聽進心裏去,就開始了這樣無止盡的擔心。
看來,真的是凡事知道的越少越快樂。這麽小的孩子,因為一句話,就開始了遙遠的憂愁。二十年之後,誰知道呢,也許那時候突然就愛心大爆發,管他疼不疼,像我一樣生下一串也不一定。
不過,我還是安慰愛兒,好吧,不生就不生。
本來就是,為什麽一定要生呢?想想我的單身朋友,丁克朋友,也很快樂。人生,想開了,怎樣都是活,怎樣都該開心地活。
愛兒小眉頭漸舒,笑意慢慢爬上嘴角,嬌俏俏地對我說,媽媽,到時候,你幫我生吧。
******
那天一起泡澡的時候,愛兒不停地挪動著她的小屁股,哎呦哎呦地叫。
怎麽了。我問。剛才便便的時候太用力屁股疼了?
愛兒咬了咬嘴唇,不是,是我撒的尿太燙了,燙疼我的屁股了。
我一下子就笑噴了。哪裏有這麽燙啊。竟然燙傷皮膚。
真的,媽媽。不信你看。愛兒扭過小屁股給我看。兩個小屁股蛋上赫然各有一個紅點點,小拇指甲大,位置對稱。
燙得我好疼啊。來不及我細看,愛兒重新坐進水中,嘴裏還不忘絲絲地抽著冷風,告訴我她有多疼。
可是,可是,沒有那麽燙的啊。是不是被蟲子咬的?我說。那麽嫩的皮膚,自然誰都喜歡。
不是。就是被我的尿燙的。愛兒一錘定音,不再跟我爭辯,低頭玩玩具去了。
也許愛兒更知道真相?我兀自笑兀自不信。燙傷。寶貝啊,那要多高的水溫啊。
******
那天給愛兒讀故事書,寫小女孩兒想當婚禮花童的故事。愛兒很喜歡聽,反反複複地要求我讀了幾遍。然後,合上書本,她跑到一邊,像故事裏的小女孩那樣,假裝一隻手拎著裙角,一隻手捧著鮮花,麵帶甜蜜微笑,小步小步淑女狀地向前移動,偶爾還要停下來,擺個酷酷的姿勢,給攝影師拍照,仿佛真有一條紅地毯,有眾人投射過來的目光,有莊嚴行進的音樂,有鎂光燈對著她劈劈啪啪地閃。
我微笑著看愛兒的表演,人生就是這樣吧,不停地進入視線,不停地退出視線。就像現在,我隻能在一旁,向著中心---愛兒,給出我注視的目光。
我心思神遊的時候,愛兒小鳥般撲進我的懷裏,一臉嬌羞地問我,好看嗎,媽媽?
好看。愛兒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花童。我說。
那……媽媽,等你結婚的時候,我來當花童,好不好?愛兒眼巴巴地看著我,提出她的要求。
我爆笑。等我結婚的時候,給我當花童?真是好主意。
我要好好想想,要不要幫愛兒實現這個願望……
******
愛兒不喜歡男性。從小都不喜歡。記得她兩歲的時候,有一次在圖書館遇到老公的一位男同事,人家看她可愛,誇了半天沒繃住,伸手拍了拍緊緊鑽在我懷裏的愛兒露出的小胳膊。結果,愛兒放聲大哭。偏巧那座新建的圖書館又高又闊,於是愛兒撕心裂肺的哭聲無比淒慘地回蕩在圖書館的大廳,讓我們都好不狼狽。以至於後來遇到男性朋友,我都不得不事先提醒,說讚美的話我們可以害羞地聽,但是不要動手,動手我們就痛哭你非禮。
現在雖然情況好了很多,不過,愛兒卻還是不喜歡男性,仿佛有一種本能的害怕和拒絕。
那天,愛兒問我,媽媽,上高中後是男老師,還是女老師?
高中……我笑。看看眼前四歲多的小人兒,就覺得她比我還目光長遠。
都有吧。有男老師,也有女老師。不過多半是女老師。我說。這都是實話。
我不喜歡男老師。愛兒低著頭說。
我倒是喜歡愛兒的不喜歡的。在這樣開放,甚至有很多變態人物的現實世界裏,少一些喜歡,便會少一些傷害。
我就喜歡塵兒哥哥和凡兒哥哥。愛兒看著我說,還有…..愛兒頓了頓,還有E。
E是那個說要娶愛兒的小男孩。
我看著愛兒精致粉嫩的小臉,極力忍著笑。那個E,愛兒認識他隻有幾個月時間,他隻不過是說了喜歡愛兒,要跟愛兒結婚。隻不過是無足輕重的甜言蜜語,竟然在愛兒心裏,他就可以跟兩個一同長大的哥哥相提並論了,連爸爸都沒有份兒。
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嗎?讓真正天長地久的親人情何以堪啊。隻是,現實裏,多少荒唐的所謂的愛情,就是這樣摧毀了血肉之親。
上愛情的當,傷親情的心。想來,世間男女,多是這樣重複著一個荒謬的錯誤吧。
愛兒。我看著愛兒天使一樣清澈無辜的眼睛,忍住了笑。寶貝,不論日後,你是否會傷媽媽的心,媽媽隻希望你的快樂能永遠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