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28 I know it will pass

我們爬的這座嬉笑山(Mount Lougheed)位於加拿大阿伯達省立公園(Kananaskis Country)內的水花湖(Spray  lake)邊，距離著名的度假名鎮Canmore不到20公裏。Kananaskis Country 的麵積超過4000 平方公裏，是阿伯達省內最大的洛基山(Rocky mountain)原生態公園，距離我們居住的卡城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而Spray lake則是Kananaskis公園內最大最美的冰川湖，如玉帶環繞於群峰之中。夏天時Spray lake碧藍的湖水在陽光下如翡翠般熠熠閃光，觀之令人迷醉；冬天時湖麵凝冰積雪，斑斕的寶石變成瑩瑩白玉，一如光鮮豔麗的絕色佳人脫去彩色的霓裳，換上潔白的羽衣而陷入沉睡之中。那種銀裝素裹清雅靜穆之美是最令我心醉神迷的。不過，最美的季節是在秋天。那時，秋高氣爽，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群山之巔開始積雪，半山之下金鬆璀璨，而湖水還沒有結冰。藍天白雲、白雪灰岩、金鬆綠樹與碧藍的湖水交相輝映，幻化出一幅幅美妙無比的水彩畫，變幻莫測，鬼斧神工。實在是此景隻應天上有啊！

嬉笑山其實不止一座，而是一共有三座(Lougheed #1, 2, 3)，與左側的風塔山(Wind Tower) 和右側的風山(Wind mountain)相毗連，這些群峰雄踞於水花湖畔，壁立千仞，臨之目眩。從嬉笑山一號的山頂沿著山脊一直走，可以抵達嬉笑山二、三號的頂峰，還可以繼續走到風山的頂點，形成著名的嬉笑山穿越環路(Lougheed Traverse)。而我們這次爬的Mount Lougheed peak，則是嬉笑山二號的頂峰，也就是嬉笑山群峰的最高點。如圖：

嬉笑山海拔3084米，從起點到頂峰單程約7公裏，爬高超過1450米，其中有將近3公裏都是陡峭直上的碎石坡，雖然沒有需要攀岩的危險地段，卻極其耗費體力。尤其不幸的是，我在兩個多月前打坐時不慎損傷了右膝內側韌帶，那期間完全沒有運動，更沒有像往常一樣遊泳、跑步和爬山，因此體能已經大幅下降了。天駿因為我不運動也偷懶了，沒有我的陪伴，他就隻是天天在沙發上葛優躺。在報名之前我曾猶豫了很久，因為膝蓋的韌帶還沒有完全康複，走動時還是會隱隱作痛。但我實在是不願意再繼續蹉跎等待了！心想這條路並沒有多少危險，如果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中途返回，而且帶隊的隊長是我慕名已久的才子群山，他是爬山群鼎鼎有名的作家和詩人，也是強健的跑山大牛。我拜讀過他的不少作品，感佩其磅礴的才華，但一直沒有機會與他一起爬山，我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這並不是我們第一次爬嬉笑山。差不多是3年之前的2019年9月我和天駿曾與緣聚落基山群一起走過Lougheed 2 & 3 loop，穿越二號與3號嬉笑山環道。那一次我們見到了絕美的初秋景致和夢幻般的雲海，那時天駿的體能比我好很多，總是陪在走得很慢的我的身邊，生怕我一失足就摔倒在碎石坡上。我曾寫下這樣的記錄：

“September 01, 2019. Mount Lougheed Peak #2 & #3. 17 km round trip, elevation gain 1545 m. 9 hours. 每一次跋涉都是不同的體驗，好像置身於不同的情景之中傾聽著不同的故事。這一天，我聽見初秋的私語，伴著似錦的葉浪緩緩湧來。山巔之上，薄霧如煙乍聚乍散，雲海仙境如夢似幻。而你總是溫柔相伴在我身邊，你的溫暖將秋風吹來的寒意全都驅散了。。。”

那一次的雲海秋色雖然絕美，但因雲霧彌漫，水花湖如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美人兒。而這一次正值陽光明媚的夏季，應該可以一睹其絕色風光了。如此想著，再赴征程的心情便愈加迫切。不過，雖然我對此程之不易有一些心理準備，事實證明我還是嚴重低估了路途的艱辛和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人的體能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且下降的速度遠比上升快得多。

一開始的4公裏的林中徒步還好，我們與一行15人的大部隊一起亦步亦趨，言笑晏晏。但是出了樹線不久就要開始爬碎石坡。漫無盡頭的碎石坡聳入雲天，走在前麵的隊友的身影越來越小，漸漸變成一個個恍惚的小點漂浮在天邊。我受傷的膝蓋開始造反，每邁出一步都疼痛入骨。而天駿也不比我好多少，一開始還能輕快地走在我的前麵，後來卻開始兩腿抽筋，落在了最後。我的心率急速，氣喘如牛，需要一次次地依靠意誌力才能克服坐下來休息的衝動。那時我又想到了Danny在Skillet Glacier的Mount Moran獨自滑雪時遭遇脫水、不停地嘔吐時所說的話：

“I have this happened often enough that I know it will pass.”

當這麽平淡的一句話在我的心中浮起時，竟然給我帶來了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我想起自己曾經跑過比現在更加艱辛的馬拉鬆、曾經爬過比現在高難得多的山。我知道，無論多麽辛苦都會過去。

“I know it will pass.”

我不知不覺地說出了聲，甚至連天駿也聽到了！他好像能讀懂我的心似的說：

“Ok. Let’s keep going.”

 

--- 待續

 

那時的秋景那時的雲：

 

上一節：當你步入迷途，道路會自行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