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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陶陶三和老鍵的推薦,我昨晚從Youtube上看了印度2005年根據海倫。凱勒的真實故事改編的電影Black(《黑色的風采》)。我不知如何才能寫出電影給我的感受,實在是太震撼了!有好多場景都令我感動落淚,主人公Michelle蜜雪兒和她的老師Tee薩海都演得極好,尤其是老師Tee的眼神是那麽深邃銳利,真的是目光如電、能直刺人心!這部電影真不愧是陶陶提到過的“2005年這個地球上最好的電影之一”。
令我感動的場麵太多,特別是每當他們手摸著手---一隻細嫩柔美的手和一隻粗糙蒼老的手疊在一起---一起感受雨水、飄雪,撫摸著對方的臉龐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淚流滿麵。手是他們的眼睛和語言,是相互的依靠和愛。黑色的無聲世界不是一無所有的空,黑暗中流動著生命的波動:流動的水滴、飄落的雪花、顫動的花朵、吹過臉頰的風,還有微笑和說話的嘴唇。這些彰顯生命力的波動可以觸手可及,而且經由觸摸而生的感知比用眼睛看更加細致入微、更加觸動心靈。
我的眼前就擺著海倫。凱勒寫的《假如給我三天光明》。看完電影之後,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買過的這本書,於是就到圖書室的書架上把它找了出來。我很慚愧地發現,雖然好多年前我就買了這本書,但我從未真正用心地將它好好讀完。我翻開正文的第一頁,下麵一段話立即湧入眼簾,令我無比感動,而它卻是這麽新鮮,從來沒有在我的記憶中留下過痕跡,說明我之前竟然從未用心讀過:
“我們會覺得奇怪,在森林裏漫步一個多小時,卻沒有發現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這怎麽可能呢?我這個有目不能視的人,僅僅靠觸覺都能發現許許多多有意思的東西。我感到一片嬌嫩的葉子的勻稱,我愛撫地用手摸著銀色樺樹光滑的外皮,或是鬆樹粗糙的表皮。春天,我懷著希望在樹枝上尋找新生的嫩芽,尋找大自然冬眠後的第一個標誌。我感到鮮花那可愛的、天鵝絨般柔軟光滑的花瓣並發現了它那奇特的卷曲。大自然就這樣向我展現千奇百怪的事物。如果運氣好的話,我把手輕輕放在一棵小樹上,就能感受到小鳥放聲歌唱時的歡蹦亂跳。我喜歡清涼的泉水從張開的指間流過的感覺。對我來說,芬芳的鬆葉地毯或輕軟的草地要比最豪華的波斯地毯更舒服;四季的更替交疊,就像一幕幕讓人永遠期待而又永不停息的戲劇一樣,我通過指尖的感觸感受戲劇的情節。”
這麽一段感人至深的文字,我竟然一開始就錯過了,就像對身邊最寶貴的珍寶竟然熟視無睹一樣。這樣的錯過,還有其他更多不為我所意識到的錯過,一定令我錯失了很多人生中重要的東西。這個念頭令我頓覺失落羞愧。
我又想到:我們這些擁有海倫所說的“在所有的器官中,視力是最值得我們所擁有的,它可以更直觀地讓我們了解到這個令人賞心悅目的世界”的人,卻很可能被七彩斑斕的世界弄得眼花繚亂,從而忽視了最能彰顯生命之美的本質的東西。正如我在某個雪後初霽的傍晚驅車從Canmore鎮旁的群山腳下經過,突然無比驚異於那些銀裝素裹中如中國水墨畫般淡雅的山脈之美,真是繁華落盡見真淳。而在草木蔥蘢的季節,我的眼睛卻隻會迷醉於山脈的層林盡染的色彩之中。
而且,最可怕的偏頗是:當我們眼中隻看到某些色相時,我們的心中卻將眼中所見的有限景色當成了真相---而且是唯一的真相---並在心中鄙視看不見這些色相的人,將之歸為殘缺之類。這樣的偏頗不僅僅限於眼睛所見的色相,更普遍地存在於思想意識之中。毋寧說:在思想上的排他性的偏頗相比起來更加嚴重和可怕得多。
無論如何,我很慶幸自己最近正在寫的小說---金字塔拋磚引玉地引出了陶陶和老鍵推薦的這部印度電影Black。感謝這部好電影給我的感動,同時希望在繼續完成小說金字塔的過程中,我自己也隨之變得更加豐富。
“超越自我的限製,將一切人和一切事物感知為一個偉大的整體,設想盡可能多的人生,觀看盡可能多的事物:小說家以這種方式接近中國古代的畫家,他們登上山頂,為的是捕捉廣袤山川的詩意。” --- 奧爾罕。帕慕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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