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元旦與圓的起點

元旦，是指太陽剛剛開始從地平線上升起。新的一年365天過後，地球就正好圍著太陽畫出一個圓圈。

不過，在常人的眼中看來，這個世界並不是地球圍著太陽轉，反而是太陽圍著地球轉。人眼所見的是清晨時太陽從地麵升到天上，傍晚時再從天上落到地下，每一天的太陽也正好圍著我們畫一個圓圈。

實際上，在哥白尼的日心說出現之前，人們一直相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相信太陽圍著地球轉。哥白尼至今不過是500年，而在哥白尼之後，意大利哲學家和詩人布魯諾（Giordano Bruno）更進一步主張宇宙是無限大的和物質的，在太陽係之外還有無數的天體世界，而且其他的世界也存在智慧生物。他還認為基督是一個騙子，而我們應該承認普遍的法則，控製著無限宇宙中萬物永恒不斷的生發。布魯諾在1600年被宗教裁判所定罪為異端邪說並在羅馬鮮花廣場被燒死。

在422年後的今天看來，布魯諾的理論無疑比當時那些燒死他的主流思想---那些人相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相信人類是上帝獨一無二的造物、是至高無上的選民---更接近真相。422年並不太長，曆史並不遙遠。人類曆史是一條血腥的河流，上麵漂浮著蘇格拉底、塞爾維特、布魯諾。。。置身河流中的人如果驀然回首就會觸目驚心，但是我們絕大多數的時候隻會隨波逐流。

在元旦這樣一個應該充滿希望重新出發的日子，我卻首先聯想到這些不幸的思想先驅者，似乎是不祥的。有一個搞風水占卜的朋友曾經提醒我：每逢元旦、生日等特別的日子一定要特別小心謹慎、千萬不要搞出任何意外，才能保證一年的平安。因為這些日子的運氣是一整年運程的預兆。

於是我便去泡澡。每天都泡澡是我已經延續超過了20年的習慣，無論身在何處，隻要有可能我就會去泡澡。如果是在家裏，我會根據自己當時的心情選擇不同花香的沐浴液和精油。如果是出門住旅館，我通常要在臨睡前花很多時間拚命刷洗浴缸，用完所有配備的沐浴液、洗發精後再用自己自備的來洗刷，再用熱水衝洗好幾遍，還總是覺得浴缸沒洗幹淨。洗好浴缸後，放滿一缸純淨的熱水，閉著眼睛靜靜地泡上半個小時，一天的辛勞就消失殆盡了。

今天我選擇了有玫瑰香味的沐浴液，又加入幾滴玫瑰精油。泡在玫瑰花香氣氤氳的熱水中，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身心通暢，飄飄欲仙。前些天我曾看見薩古魯 (Sadhguru) 說過：水是特別神奇的，當你沐浴時，水不但清潔你的身體，還會帶走你內在的更多不潔的東西。水有浸透並潔淨靈魂的力量。

泡澡的時候，我想起了昨晚臨睡前看奧爾罕。帕慕克在《別樣的色彩》一書中提到福樓拜說：“如果一個人足夠認真地讀上十本書，他就能成為一個聖人。”的話。過去的一年可以說是我的一生中讀書最多最認真的一年，我在京東讀書上讀了超過30本電子書。但是絕大多數都是跑馬觀花，真正認真閱讀過的隻是《魔山》中的第六篇“雪”，還有門羅和茨威格的一些短篇小說而已。今年我應該要更加認真地去閱讀了，也許要認真地把《魔山》全部讀完。

然後，更重要的是，每天必須要做的事，必須在每一天早上能量最充足的時候首先完成。人在每天所擁有的能量是有限的，這些能量也很容易被瑣碎的日常操作消耗掉：看微信、到網上的論壇閑聊、看小道消息或者做家務等，都會把一天的能量逐漸消耗掉。之後，你就不會有足夠的能量完成一天中最重要的工作。這是薩爾曼。魯西迪（Salman Rushdie）的忠告。形成良好的寫作習慣非常重要，靈感自然會隨之而來。

浴缸中的泡沫一個接著一個在我眼前破滅。是誰說過的？人的一生也是一個圓圈，越接近末端就離始點越近，所以老年人容易忘記當前的事，卻能清晰地記得年輕時的事情。盡管那些記憶可能隻是一些不切實的幻影。假如人生真是一個圓圈，那麽年紀越大就越該拋棄所有不必要的負重，拋棄一切沒有意義的追求，回歸起點的單純。

人的一生是一個大圓圈，每一年是一個較小的圓圈，每一天又是一個更小的圓圈。不，我不喜歡圓圈的比喻，它令我聯想到一個又一個圓洞，空洞的圓洞，仿佛訴說著人生就是一連串的空空洞洞，百孔千瘡。

不！這不是真的！

我從大大小小的圓圈泡沫完全消失的水中站起身，身心潔淨，臉色紅潤，明眸閃亮。

元旦，是指太陽剛剛開始從地平線上升起。我在新年伊始，站在新的起點上，精神飽滿，準備好了與太陽一起，開始一個新的旅程。太陽每天的軌道看似是千篇一律的圓圈，其實每一天都是一個與昨天完全不同的圓滿之旅。

這才是確定無疑的。這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