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殤

我在上周寫的“忽然怯懦”中曾提到：天駿看我鬱鬱不樂，就提議一起請假去洋蔥山看冰洞。他是看了一個朋友幾天前剛拍的視頻才動了心的。在視頻中，一個原本是半圓形的冰洞已經融化成一道薄薄的拱門，在溫暖的陽光下，冰洞看起來正在不斷融化，冰水從冰洞的頂部不停滴落，變成了冰洞前的一道水簾，嘩啦啦地流淌。

那個冰洞是在瓦普塔冰原（Wapta Icefield）邊上，而洋蔥山（Onion peak）就在冰原旁邊，與一望無際與天相接的白色瓦普塔冰原近在咫尺。Wapta Icefield冰原是好幾個冰川如Peyto Glacier和Bow Glacier之源，那些冰川川流而下匯成美麗的佩投湖（Peyto lake）和弓湖（Bow lake），而弓湖又是卡城的母親河（Bow river）的源泉。從洋蔥山頂峰可以俯瞰弓弩冰川（Bow Glacier）之下的弓湖，美如翠玉。

從卡城前往弓湖（Bow lake）和與之相鄰的佩投湖（Peyto lake）隻有2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湖邊上有很多難度各異而景色絕美的登山路線，是爬山愛好者的必到之處。從弓湖開始沿著冰溪邊向上10公裏，約徙步3個小時即可到達洋蔥山。那條線路難度不大，但也隻有夏秋可以成行，冬春季節由於積雪過深而難以涉足。

“我們快去看冰川吧！冰融得很快的，過幾天這個冰洞可能就沒了！”他說。我立即覺得刻不容緩，心想如果不馬上行動，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這麽美的冰洞了！那麽想著，再看那個視頻，就感到冰洞十分脆弱，冰洞前水花飛濺霧氣升騰的水簾仿佛漂浮的一股危險的氣息，一直從屏幕彌漫出來。

於是，我們說走就走，第二天立即動身去洋蔥山。

那一天我們看到的冰原近在咫尺，冰川冰湖美如夢幻，而冰洞更是觸目驚心。半月形的冰洞好像一塊晶瑩剔透的巨型碧玉，從冰川的邊緣懸空而出。冰的色彩由淺而深，在冰洞的外緣像水晶般近乎透明，但越往內顏色就越青翠，到了冰洞深處，冰的顏色就變成翡翠一樣翠綠了。那些玄冰不知已經存在了多少世紀，而今卻再也無法承受日益變暖的大氣層了。

回來之後，我把當天拍攝的一些照片和視頻通過微信發給了在國內的親友群。我那從未見過冰川、冰湖和冰洞的侄女見了之後立即秒複道：“天啊！這也美得太夢幻了！好希望疫情很快結束，我能馬上飛過去看呀！”

“是的，快來、快來啊！冰川融得很快的！我真怕以後這些美景全都變成記憶啊！”這麽說著，我也感到迫不及待了！

當天晚上，我夢見了7月中在碧玉冰原（Jasper national park）看到的天使冰川（Angel glacier）。在夢中我的心滿是悲傷。我看到天使已經死了，夭折的天使隻剩下一個頭顱懸掛在石壁上，默默地俯視著懸崖之下渾濁的冰湖，悲憫地、無奈地向這個汙濁的世界再看最後一眼。

天使死了！我從夢中驚叫著醒來，心中的驚悸久久難以平息。天使之死並不是一件比“上帝死了”更輕微的事件。尼采驚呼“上帝死了！”時，他所哀歎的是人類精神世界的崩潰。但天使之死卻預示著危及人類生存的環境正在迅速到來。而在真正的滅頂之災降臨之前，人們卻像溫水煮青蛙那樣渾然不覺。

隻在不到10年之前，天使冰川還是完美無缺的，巨大的冰川從天而降，從天空一直垂到冰湖邊。遠遠看去，栩栩如生的天使張開她巨大的翅膀，像正要把這個世界擁抱入懷。那是一幅多麽美麗動人的景象啊！但是現在，天使冰川已經融了大半，天使胸部之下的萬年玄冰已經消融殆盡了！

“衛星圖像顯示冰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融化！”這條新聞警告說。世界上一半的冰川損失來自美國和加拿大，而在過去的15年中，冰川的融化速度比15年前加快了35%：（https://www.nbcnews.com/science/environment/satellites-show-worlds-glaciers-melting-faster-ever-rcna791）

假如你留意，將會聽到被淹沒在嘈雜喧嘩的噪音之中有一線微弱的聲音在呼救：人類的最大危機是當冰川迅速消融之際，海平麵將逐漸升高，漸漸吞沒人類賴以生存的陸地。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將親眼目睹桑田變滄海的演變。

美麗的天使冰川，很快將會成為記憶。

天使之殤，會讓你像我一樣心痛難忍嗎？

冰洞：

冰原：

 

 

冰湖:

天使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