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77)

剛見到小希的阿姨時，朱蒂就覺得她一點也不像心目中的小媽：一點也不年輕漂亮，更不妖嬈。她粗粗壯壯的，臉上的皮膚被曬成棗紅色，稀疏的頭發隨便地綁在腦後。一個鄉下來的中年大媽而已。連笑聲都粗聲大氣的。她懷疑剛接到電話時覺得對方聲音柔媚入骨隻不過是自己的幻覺，因為心中早已先入為主地認定父親的新妻子一定是個像妖精一樣的女人。
 

她很快便發現這個阿姨確實不是小希的媽媽，因為他總是阿姨阿姨地稱呼她。
 

“您是小希的阿姨？” 她忍不住問。
 

“是啊！我已經照顧他好多年了。你們爸爸沒空時，就找我幫忙帶小希。小希跟我最親了！小希，你最喜歡阿姨，是不是？”阿姨笑嗬嗬地問小希。她的北方口音的普通話聽起來確實好聽，跟她的粗粗咧咧的樣子很不協調的。
 

“嗯！我喜歡阿姨，阿姨對我最好了！”小希頭一偏靠到她的身上，乖巧地笑道。那時他們三個人一起坐在出租車的後座從機場回家，小希坐在中間，無拘無束的。
 

“這小子！怎麽這麽招人疼啊！我說小希，你怎麽就這麽聰明呢！朱蒂，你知道嗎？小希真是太聰明了！讀書成績總是很優秀，每個學期都得獎狀呢！雖然他那個民工子弟學校很差，他也沒像人家有錢人的孩子那樣整天去補習奧數什麽的，但是今年隨便去參加奧數比賽,就拿到珠海市小學奧數比賽第一名呢！小希，你真是太棒了！”阿姨一邊摩挲著小希的頭，一邊寵愛地說。
 

朱蒂開心地點頭微笑著，心裏卻狐疑地想：小希的媽媽呢？怎麽不見人影？
 

“隻可惜小希自小就多災多難，現在爸爸又得這個病。”阿姨歎氣道：“哎喲真讓人揪心啊，我們小希以後可怎麽辦才好？”
 

“我。。。他得的是什麽病？”朱蒂舌頭打了個結，問道。
 

“醫生說，爸爸的胃裏有個腫瘤，要開刀。後天就要開刀了。爸爸說：開了刀就好！”小希搶著說。
 

腫瘤，癌症？雖然已有心理準備，朱蒂還是心中一沉。
 

“真是沒想到啊！竟然會出這種事。你看，小希還這麽小，要是有什麽事，可怎麽好！為了做這個手術，不得不把房子也賣了。你爸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怕你擔心。可就是怕萬一出了什麽事，小希沒有著落，左思右想，才讓我給你打個電話。他自己都不敢打那個電話的，怕你不聽。”阿姨唉聲歎氣地說。
 

“手術。。。不會有問題吧？”朱蒂皺著眉頭問，心頭一陣寒傈。大陸的醫生水平怎麽樣？聽說大陸拿手術刀的還不如拿剃頭刀的，到處都是無良醫生。。。反正她聽到的消息都是妖魔化的多。
 

“爸爸說：沒問題的，開了刀就好。”小希天真無邪地說，又指著車窗外，開心地嚷：“姐姐，看！船！大輪船！”
 

朱蒂轉頭看去，窗外是長長的海岸，很多大大小小的船隻擱淺在渾黃的海邊，灰黑的一片，看起來滿目瘡痍，簡直令人作嘔。稍遠的海域是淺藍的顏色，有一艘巨大的輪船正在駛過。
 

“姐姐看見了。小希真的很喜歡船啊，是吧？”朱蒂說，想起一見麵他就說要做大船的話。
 

“嗯！姐姐，你帶我去坐那大輪船好嗎？我們坐大輪船去北海好不好？”小希眼睛看著那大輪船，向往地問。
 

北海。。。朱蒂心中一片茫然。北海在哪裏？為什麽他想去北海？
 

“小希別吵，讓姐姐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北海也要等爸爸病好了才去，好不好？”阿姨忙說，又指著前麵，對朱蒂笑道：
 

“快到家了，小希就住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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