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７８）

“看！王強家就在那邊。”小希又指著窗外說。

朱蒂順著他的小手望出去，隻見一隻隻破破爛爛的大小船隻堆積在沙灘上，看上去如同一大片垃圾場，在燦爛的晚霞輝耀下依然是非常灰黑陰暗，有一些高高低低的人影在上麵出沒，像是浮動的鬼魂。簡直是一幅活生生的人間煉獄啊，令人心驚！

“王強是誰？”她壓製住膽戰心驚的感覺，機械地問道。

“是我的朋友。喏！他家就住在小船上。那個小船太破了，出不了海捉魚了。”小希說：“要大大的船才開得出去遠遠的，才捉得到魚。王強說：讀完這個學期，等小學一畢業就不去讀書了，要去打工賺錢，幫他爸爸買條新船。”

“哦？這樣啊！這麽小就想出去打工了啊。”朱蒂不知道說什麽好，便歎氣道。

“王強反正是肯定考不上初中的，他的成績很差，老師老是罵他是笨蛋。”小希皺著眉頭說：“但是我喜歡王強。我們說好了，將來一起去北海捉魚。”

“老師還能這麽罵學生啊？”“為什麽是去北海？”這些問題在朱蒂腦中轉悠著，剛要問出口時，身邊的阿姨已經在絮絮叨叨地說：“小希就是性格好，跟誰都合得來，大家一起玩兩下就成好朋友了，還老是把人往家裏帶。這個王強我見過，可憐見的，那個摸樣跟乞丐差不多了。聽說他們家本來還有一點點地的，但是很早就被地產商征去了，也沒拿到多少錢。沒有了地，隻好出海打魚，偏偏那船又破又小，淺海的魚越來越少，深海又出不去，他爸就隻好去打工，做建築民工，沒兩年就被砸傷了腿，幹不了重活，可憐啊。小希班上這樣的孩子多的是，學校又很差，老師水平又低，小希老是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起，再聰明也沒有用啊，老可惜了的！” 

聽得出來，阿姨是真心喜歡小希。朱蒂有些感動，便問：

“小希的學校很差嗎？那為什麽不換個學校？”

“學校是很爛。民工子弟學校，又是在這種環境下，哪有好學校啊。要換學校，哪有那麽容易？又沒有正式戶口，房子又是租的。現在是沒有辦法了。要是當年你爸沒有頭腦發熱賣了工廠，去投資北海的爛尾樓，就不一樣了。說來話長，慢慢地你就知道了。”阿姨歎著氣說。

出租車在阿姨的指引下，在一棟六樓高的舊樓前停下來。阿姨看看她的大皮箱，皺眉說：“這個箱子看起來好沉啊！我們要走上六樓呢。沒辦法，這裏六層樓以下的樓房都沒有電梯，而且第六層的房子最便宜了。看！你爸原來的房子在馬路對麵的那棟高樓，在十九樓，有電梯的。沒辦法啊！誰想到會得這種病，隻要買了命根子一樣的房子來治病了。難為你了朱蒂，你爸在上麵等著呢！我們兩個抬箱子慢慢走上去吧。”

朱蒂忙說：“謝謝您阿姨，不用了，我自己提吧！您幫我拿這個背包就行。”

“姐姐，姐姐，我來！我來！我幫你抬箱子！”小希在一旁興奮地嚷。

“小希別搗亂，你幫姐姐拿背包，我來抬。”阿姨拉起吃力地企圖提起箱子的小希，提著箱子的另一頭。三個人慢慢地爬上斑駁肮髒的舊水泥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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