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49）

心語剛走，陸春暉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你怎麽兩天都不接我的電話？”他的聲音既委屈又不滿。朱蒂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她還沒準備好怎麽把要去珠海的消息告訴他，便遲疑了片刻，才說：

“等一下，我現在很忙，有客人。我一會兒給你電話， bye! ”

放下電話後，她悄悄地歎了口氣，微微皺起了眉頭。一定要告訴他自己去中國的事了，但是，怎麽說？說什麽好？她想像不出他聽到她父母的事後會有怎麽樣的反應。一個人身上最醜陋的傷口是不能輕易向別人展示的。

朱蒂一直忙到晚上七點多，客人都走了之後，才給春暉打電話。

“你早上說‘我一會兒給你電話’，我等你的那‘一會兒’，等到肝都疼了！”春暉抱怨道。

“對不起，今天客人多，我一直忙到現在。”朱蒂疲倦地說。說出來之後，才覺得自己真是又餓又累，手腳都麻了，肩脖也很酸疼。

“你怎麽樣？回家了嗎？吃飯了沒有？”

春暉的聲音充滿了關懷，使她覺得很窩心，便說：

“我沒事，我現在馬上要回家了。我回家吃飯後再給你電話，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麽事？很大件事嗎？不能現在說？”

“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我現在太累了，不想說。”

“那好，你先回家吧。小心開車，我晚上等你電話。”

冰雪覆蓋的夜路又黑又滑，朱蒂小心翼翼開車回到家時，已經累得全身軟綿綿的。母親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便迎了過來，默默地看她脫下長統 靴 ， 廚房飄來誘人的飯香。

母親罕有的沉默讓她覺得有些尷尬，便說：“媽，對不起，我今天回來晚了，客人太多。”

“別說那麽多了，快點吃飯吧。”

朱母的語調沒有了平日的尖酸刻薄，反倒帶著憐惜的味道。朱蒂不由得抬眼看看她，見她憂愁的臉上很是溫柔。她一時覺得不習慣，有點手腳無措起來，忙忙地上了樓，換上輕鬆的休閑服，又到衛生間打開水龍頭用熱水燙暖了麻木的腳，套上厚厚的棉襪，才下樓來吃晚飯。

兩個人默默地吃著，朱蒂不敢抬頭看母親的臉，隻是頻頻地大口吃菜，一時咽得太急，被噎著了，又大口喝湯。

“看你餓成這個樣子！叫你帶點飯去得閑就吃，你又嫌麻煩。你成天總是不聽我的話，等哪天餓出胃病，你才知道！”朱母忍不住又嘮叨起來。

“媽，沒事。這走地雞真好吃。過兩天你讓 Karen 多買幾隻做來吃吧。”真是的，再過一天，自己就得離開家，離開媽媽，有生以來第一次一個人去遙遠的陌生的地方了。朱蒂心頭一熱，差點兒流出了眼淚，忙低頭大口扒飯。

“你不在家，我自己一個人吃什麽吃。”母親心不在焉地說：“你一個人去那種齷齪的地方，叫我怎麽放心？你又還沒打防疫針，什麽都沒有準備，就這麽莽撞地過去，我還不得擔心死。。。”

“媽，人家那麽多人年年都去中國也沒事，我不會那麽倒黴的。再說，中國現在已經發展得很好了，我聽有的客人說，那裏比我們這裏還要先進，相比起來，我們這裏是鄉下地方，那邊是繁華都市。我這麽大個人，會懂得照顧自己的。”

“聽人家亂吹，熱鬧有什麽用？你沒看電視新聞？那裏空氣汙濁到人都無法呼吸了，根本不是人活的地方。真是沒陰功啊！為著個死老竇，要你去受這個罪。。。”朱母又怨憤地罵了起來。

“媽，別瞎操心，人家沒事，我肯定也沒事的。”

朱蒂避開怨天尤人的母親，躲進自己的房間，開始給春暉打電話。

“什麽？你要一個人去珠海？”春輝在另一頭吃驚地問：“為什麽？有什麽事？怎麽那麽急著走？”

“是有點急事，得馬上趕著去。”

“到底什麽事？”

“我回來後再告訴你，好不好？”朱蒂沉吟著說。

“究竟是什麽事？”春暉提高了聲音，惱怒地說：“我搞不懂，你怎麽不能告訴我？我最討厭吞吞吐吐躲躲閃閃的人。”

“我真的有事。沒事誰會這樣急著過去，你明白嗎？”朱蒂硬著頭皮招架道。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

“我以後會告訴你的，給我點時間。”

“你要去多久？”

“還不一定，其實現在我還真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這真讓人發瘋。朱蒂，我們拍拖幾年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過是你男朋友？你什麽事都不坦誠告訴我，現在冷不丁要一個人出門去，還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你究竟是什麽心理？”

“我沒有什麽心理，我隻是累了，不想講太多。我已經說了，我以後會告訴你為什麽急著走的原因，你怎麽不為我著想一下。算了，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那就祝你一路順風了。再見！”春暉生氣地說。

“再見！”

朱蒂很快地掛了電話。心中失望地想：怎麽你就隻顧著生氣了，怎麽不問一聲：你走了你媽媽怎麽辦？如果你這麽問一聲，我可能會忍不住把一切都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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