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12)
2008 (81)
2024 (2)
風之花(5)
這一天是星期六,文秀寫完日記後還不到早上九點。她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才起身去做早餐。這時她記起來,已經很久沒好好做早餐了,平時隻是烤兩片麵包,或者用牛奶衝一碗乳酪,或者煎個雞蛋隨便對付的。她打定主意今天做點好吃的,便從冰箱裏取出熏肉和香腸,準備做煎熏肉香腸,再加一個煎雞蛋和一片法式麵包給田玉吃。天俊喜歡吃水餃,所以取出凍水餃來放平底鍋裏做生煎水餃。她自己喜歡喝稀飯,所以用昨晚的剩飯來煮稀飯,還做了一小碟海蜇榨菜絲,另加一碗蝦米紫菜湯,這才把父子倆叫醒。
天俊看到擺好的早餐,眼睛一亮。開玩笑說:“難得喲!可惜今天是陰天,看不到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
文秀心中有些愧疚,嘴上說:“就是有太陽從西邊出來你也看不到,這時候早升到頭頂上了。”然後一邊大聲叫田玉來吃早餐,一邊說:“其實做早餐有什麽難的,以後周末我都給你們做好吃的。你等一會兒把一個月的菜譜先列出來好了。”
“為什麽要我列?到時候你做不出來還不是要我來示範?我才不上當。你要是真想好好做飯你自己列好了。”他們平時早午飯不做,周末出去吃飯,或者到燒臘鋪買些叉燒烤鴨醬油雞之類的熟肉,再隨便炒個菜來對付,隻有周日的晚餐比較用心做來吃。近來通常是天俊先下班,所以多是他做飯的。
“你能列出來我就會做,做飯這種手板眼見的工夫有什麽難的。”
“難是難不倒你這個聰明女,不過你不要天天跟我數手上的傷疤才好。”天俊笑著說。文秀第一次做飯就被熱油在手腕內側燒出一個大泡,後來又被刀子割出好些傷疤。每次一受傷後她就跟天俊說:你要記住這一條疤痕是這樣造成的,不能某一天才來嫌棄說:怎麽你的手那麽醜!
這時田玉低著頭一聲不吭地走進廚房來。文秀一眼就看見他的衣服顯得不合身,袖子短了一截,褲子也太短了。她的心裏又難過了一下,這段時間失魂落魄的,已經太久沒有關心自己的兒子了。
“田玉,你這身衣服太小了,以後別穿了,吃完早餐上去換一套。”
“我沒有更大的衣服。” 田玉悶悶不樂。“and I don’t care.”
“那怎麽行。那麽我們吃過飯去mall裏買衣服去。”文秀想說對不起,話到嘴邊沒說出來。
“I don’t think you really care. Anyway, whatever. ” 田玉還是很不開心的樣子。
“田玉,怎麽這麽說話!” 天俊很不喜歡兒子的態度。
“田玉,你沒事吧?學校裏一切都好嗎?周末有沒有什麽計劃?有什麽地方想去玩嗎?” 文秀壓下心頭的愧疚感,問道。
“沒什麽。我什麽地方也不想去。”
“那我們等一會去買衣服。啊對了,上次你說過想請艾米和卡文來家裏玩,後來怎麽沒見他們來過?”
“艾米搬了新家,卡文找到新朋友了。我早就跟你說過了。”
“對不起,媽媽忘了。那麽現在你有新朋友了嗎?你到新學校半年了,交到新朋友沒有?”
“我沒有朋友。我也不在乎。別問了!”
文秀心裏被內疚和憂慮攪成一團,堵得難受。她求助似地望一眼天俊,他默默地吃著水餃,無動於衷。
“天俊,一會兒你也一起去逛Mall吧,我們一家很久沒有一起出去了。你的領帶和皮鞋也都舊了。”
“我不用買領帶和皮鞋。我現在很少打領帶了,你沒看見嗎?我們公司除了銷售的沒人結領帶。”天俊一心隻想著他的木雕,轉過頭對田玉說:“田玉,你陪媽媽上街買衣服。多買幾套,不要管什麽名牌不名牌,合身就好。”
“我從來沒在乎過名不名牌!”田玉擺出一副自衛的姿態,提高了聲量生氣地說。
“我不是說你在乎!隻是提醒一下。你怎麽那麽敏感?男孩子要放寬心胸,別沒事就老往壞處想,老是擺出一副鬥雞的模樣!”
田玉把隻吃了三份之二的早餐一推,站起來嘟囔了一句:“我吃飽了。”就轉身回他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不顧天俊在背後大聲叱責他浪費,命他回來把早餐吃完的話。
文秀難過得食不下咽,天俊埋怨道:“你一天到晚就掛著上網,也不關心關心孩子。一個做媽媽的,兒子的衣服都不合身了也不知道給他買。他肯定是在學校讓人笑話了。”
文秀用右手撐住額頭,掌心捂住流出的淚水。口中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是他爸爸,你怎麽也什麽都不知道?”
“你這是怪我嗎?田玉一直都是更聽你的話,跟你更親密的,但是你也太不關心他了!”天俊責備道。他因為不希望田玉像他一樣喜歡做木工活,所以一直有些故意疏離兒子。田玉在天性上的確更接近母親:一樣的聰明和敏感,就連外表也是一樣的秀氣,對於一個男孩子來說,簡直是過分秀氣了。但是天俊希望兒子像文秀一樣喜歡讀書更甚於其他一切。
文秀說不出話來。她站起身來,想去看田玉。天俊皺著眉頭看著她,問:“你最近是不是股票又輸了?”
文秀愣住了,她已經好幾個月沒碰股票了。半年前的三浪下調她沒能躲過,期權帳戶已經輸得幾乎清光,這些日子以來她沉溺於那不可告人的暗戀中,無暇顧及其他。天俊這一問,提醒了她該重新開始關注股市了。
“我已經很久沒玩股票了。” 她疲倦地答道。
“那就不玩算了,做多輸多,我們沒有發財的命。你還是多多關心田玉吧。”
文秀沒有回答,慢慢地向兒子的房間走去。心想不玩股票的話,什麽時候能還清貸款?生活還有什麽希望?她突然覺得心中想堵上了一塊石頭,呼吸不順起來。
有一個曾經在1999~2000年科技股泡沫時期賺過大錢,又在911之後科技股泡沫破裂時變得一無所有的股市弄潮兒說過:期權是窮人的賭博. 2001年初,在公司的期權蒸發股票做得焦頭爛額之後,文秀便發誓要好好學習期權交易,想要用最少的本金去賺回她失去的一切。
那個固執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決定的代價是她暗無天日地度過了悲慘的四年。帳戶隨著股市的驚濤駭浪時漲時跌,而她的心境也隨之喜怒無常。忍無可忍而後再忍,跌倒之後再爬起直到精疲力竭。
自從六個月前她摔了一大跤之後,她便一直靜靜地臥在地上,積聚精力和本錢,伺機再起。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場無妄之戀,現在已經不知道又在股市裏打滾了多少來回了。但是如果沒有那場落入低穀的災難,這無妄之戀應該也沒有機會滋生了吧!看來一切都不過是時限、機遇。
隻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休整,文秀現在開始懷疑:她還能在股市中重新爬起來嗎?她想起了這麽一個故事:
有一個人做了一個試驗,在一個魚缸中放了兩條魚。其中一條弱小的,正是另一條大魚的魚食。兩條魚之間隔了一片堅硬的玻璃。剛開始的時候,大魚對小魚虎視眈眈,大有吃不到小魚絕不罷休的架勢。它不斷地嚐試著撞擊玻璃,一次又一次地,以各種不同的力度,從各種不同的方向不停地撞擊著,一次又一次地受傷,又一次又一次地重複,一直到頭破血流血流傷痕累累。最後它放棄了。然後那個人把玻璃拿開,可是,大魚再也沒有去嚐試過遊到對麵去。
那個人的結論是,有人因為慘痛地失敗過,所以就喪失了再嚐試的勇氣。就這樣與成功擦身而過了。
但是文秀知道股市世界比上麵這個試驗要殘酷得多。最明顯的兩點是:一、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塊玻璃什麽時候會被撤掉、會不會永遠不被撤去;二、即使你能遊到對麵去,你也永遠不知道玻璃對麵的是你可以吃掉的是小魚,還是會吃掉你的大魚。
所以更根本的問題是:值不值得繼續嚐試?
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股市會慢慢磨滅了她的理想和靈性,但是她不甘心就此放棄,白白浪費她多年的經驗和付出。
“我一定能重新站起來,一定會成功!”她握緊了拳頭,又放開來,輕輕推開田玉的房門。
關於婚姻的風格獨具一格。堅持寫完再說。妹妹加油。
我也跟你一樣,寫出來的東西無論是字數還是情節總是跟構思不一樣,不過,這可能就是一種潛在的我們所不了解的力量。
會把《關於婚姻》堅持寫完,雖然到現在還是有點不習慣這種風格,但因為開始不是刻意,所以,我也就當作應該如此了。
我也很喜歡你那篇關於婚姻。希望一定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