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戲】by 四黑

這首歌也許不太合適。隻是從周老師這張略顯倦態的照片裏，仿佛看到了藏在明亮笑容後的落寞。再讀周師母的那封信，不難想像他與人聊天時曾有過嚎啕大哭的一刻。

想起家壇那個鳳凰傳奇，父親有著同樣的理想。做為在這樣的家庭長大的孩子，多年後她這樣描述：

父親在生活達到溫飽水平以後，開始資助他的父老鄉親。母親說，連我的奶粉錢都被他寄回了老家。所以我小的時候，隻能喝米粥。待到我懂事些了，父親就告訴我：你不要吃糖，對牙齒不好；你每天少吃一塊糖，省下的錢就可以送一個鄉下孩子去上學。他還告訴我如下理論：送一個男孩去讀書，你就救了這個人；送一個女孩去讀書，你就救了一家人，因為母親的素質決定了孩子的素質；如果把所有的適齡女孩都送進學校，你就幫助拯救了一代人。在父親的反複灌輸之下，我牢牢記住了這些話，並且自覺地配合他，節省每一分錢，由他寄到那個遙遠的小山村。

父親的美好心願並沒有實現。五年以後，當我們得知，從嘴裏省下的錢被某些人拿去賭博，甚至買賣人口，我們的心痛是難以表達的。母親為著她的孩子沒有糖果，沒有玩具的童年痛哭流涕，險些與父親離婚。

然而父親不肯放棄。他跟村裏的人說，隻要孩子能夠初中畢業，就可以送到他的身邊，他負責供孩子讀職業學校。他覺得這樣可以把錢用到需要的人身上。

知道了父親的決定，母親說，你可能欠了他們，但是我不欠他們，我的孩子也不欠他們。從此父母親形同路人。

“咱能幹自己最想幹的事，過自己最願意過得日子，付出的能被別人認可和需要，這天底下還有誰比咱活得更幸福嗎？”――聽了周老師的這句話，任是誰的心裏那久已不曾閃亮以為早已熄滅的小火苗都會突然撲騰幾下吧？可要將這火燃燒下去，需要怎樣的勇氣？

從不曾懷疑仍有人滿懷理想，激情生活。隻是這樣的理想與激情裏，需要承載多少對家人的負疚。輕與重，悲與喜，愛與怨，取與舍，得與失，值與不值，責任與犧牲，放飛與牽絆，該如何衡量，如何把握？

自古難以兩全的，從來不止忠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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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周師母給周老師的一封信


周忠民：

接你來的電話我正在地鐵5號線上。聽你說記者要采訪，而且又是多人，要搞大動作，我的頭馬上就大起來翁翁響就像好幾天沒睡覺一樣，我有點蒙了。我冷靜想想，隨即發短信給你“我想起1976年你被審查1977年你被逮捕，都是因為你被捧得太高了，我怕悲劇重演”、“我不同意，我要過清靜的日子”、“你不要忘了那個自殺的老人”。所以我的態度是不同意任何媒體再宣傳你了。能做公益廣告的人和事很多，為什麽找我們呢？你榮獲 “CCTV2007年度三農人物提名獎” 就夠了，從民間到媒體已經肯定了你的行為。你已是要扔60奔70的人了，給自己留一點空間和時間。辦一切事都要留有餘地。人生樂章兩根弦即空間和時間，不要繃得太緊了，能彈出好聽的曲子就行了。如果弦繃斷了曲子也彈不成了。

你自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誰也攔不住。但你從來不想別人的感受如何。我爸病重後到去世就沒見到你，我媽今年已是82歲了，我每次去鞍山我媽都問起你，我媽說：“勸勸大敏，不大離就不要走了，歇歇吧。” 她多麽想見見你。我的親人們都想見到你。你的老爸和弟弟妹妹也牽掛著你。

你落難，首先受牽連的是親人，但最先伸出手來幫助你的也是親人。因為你蹲監獄，我爸一個男子漢多少次流淚和徹夜不眠。因為你是新生反革命分子，我被調換工作，下鄉做計劃生育工作，無法帶孩子下鄉，孩子太小，隻有兩歲。我的爸爸媽媽立刻把孩子帶到鞍山。我的爸爸媽媽請假到幼兒園陪你的女兒，等她對周圍的環境熟悉了，我的爸爸媽媽才上班。為了你的女兒能準時接送，我媽我爸我妹我弟還有我家的鄰居都動員起來，誰有時間誰就接送。有一天放學，在家長接小孩的混亂中，你的女兒自己走出幼兒園去鞍鋼裏找我媽，當我媽看到一個三歲的孩子能自己進鞍鋼，魂都嚇壞了，我媽抱著你的女兒哭得死去活來，我媽自責沒安排好接孩子的人。哭了一陣後我媽就問你的女兒是怎樣過的像蜘蛛網樣的鐵路的，你的女兒說是一個開卡車的叔叔在路上抱她上車問清情況後開車送到我媽工作的地方。至今你的女兒還想去鞍鋼尋找那位好心的叔叔。如果沒有那位好心的叔叔，後果是很難想像的。

我的親人在鞍山為你的女兒操碎了心，我在玉田65533;受排擠，把最不好做的工作叫我做，兩次調工資都沒我的份。1977年我想考大學，就因為你沒定論不允許我報名。你的同學和朋友因為你受牽連被審查被審問甚至失去上學和提幹的機會。

我相信好人有好報，你為你的理想奮鬥了幾十年，終於有了好結果。我的親人包括你的同學和朋友，都為之高興。

你不甘寂寞仍然在做你願意做的事，你精神獲得生華，可是我和我的親人卻有了精神負擔。你經常自己一個人在崎嶇的山路上行走，我和我的親人非常擔心。你為你的事付出的太多了，摔斷了手臂又摔斷了四根肋骨，有一次夜行山路，險些掉下懸崖，是一顆樹給你撿回一條命。你的安危時刻都讓人惦記，一直見到你活生生的回到家裏，我們才把心放下。

你天天在外麵東奔西跑，我和我的親人已經夠操心的了，我不想再讓媒體去無休止的采訪錄像等。他們有的已是步入老年，我希望我和他們好好地過上安靜祥和的晚年。你什麽時候能不讓你的家人以及我的親人憂心忡忡呢？

曆史的教訓不能忘記。

那些媒體要宣傳你，把你捧到天上我攔不住，讓你當神仙。我可不當神仙，我要做食人間煙火的人。

希望你注意自己的身體，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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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頂非頂~~~]

我就像是一隻被蒼蠅拍擊中的蒼蠅,發自肺腑的震撼啊!

[梓]

默然。心有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