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進美國高中校隊(三)
—戰勝自己
在2006年賽季中, 我前往觀看了幾乎每一場比賽.。亞凱迪亞高中隊在每場比賽中都發揮出色, 成績優異。 對我來說, 最值得回憶, 最有價值的是Clovis邀請賽。
Clovis邀請賽於2006年10月7日在Fresno市的Woodward公園舉行。 在此之前, 亞凱迪亞高中隊已經參加了五場比賽。Jerry的比賽成績很差。有的甚至比2005年還差。他在校隊的排名, 已經從第10名滑落到第18名之後。
記得在賽季開始之前的暑假(二個月)的訓練中, Jerry自動增加訓練量, 每天冒著酷暑, 頂著烈日，進行2-3小時的訓練。整個暑假, Jerry共跑了964英哩, 是校隊中跑得最多的人之一。他期待在9月初開始的賽季中能跑出更好的成績，為自己, 也為學校爭光。對比賽的期待以及自我期許給Jerry形成了巨大的壓力。每次比賽的前夜, Jerry很早就上床睡覺, 卻很難入睡。有時到淩晨3、4點，還會問我幾點了。精神壓力大和睡眠不足的結果是比賽成績差. Jerry開始找原因. 他加大訓練強度, 沒有效果, 跟著成績好的隊員跑, 最後還是跟不住。一次次失敗, 挫折, 使Jerry找到他認為的唯一原因, 他已經走下坡路了, 不可能跑快了。我和Jerry談過幾次, 分析原因。我們都同意, 當務之急是找回Jerry的自信! 偏偏世界上最難的事就是跟一個處在完全沒有自信狀態的人談自信。
看到Jerry每次比賽後獨自一人在運動場角落徘徊, 我心裏比誰都難受。 整整一個月, Jerry都板著個臉, 沒有一絲笑容。他失去了自信。他被比賽擊垮了。連帶著, Jerry的學習成績也變得越來越糟糕， 五門功課已經有三個B。
Jerry是在這樣的狀態下來到Fresno市的。看不到希望令人痛苦萬分, 而沒有未來又使人意誌盡失。我們10月6日就來到了Fresno市,住進Raddison旅館。
下午所有運動員都去運動場練習, 教練沒有按排Jerry同前14名隊員一起訓練, 雖然Jerry要求一起訓練, 但教練沒有同意。
晚上的動員會上, 教練按排了次日的比賽計劃。共分4組比賽：Varsity組(前七名參加), Junior Varsity組(前八名至十四名參加), Soph-Frosh組(9-10年級參加), 以及公開組(不在以上三組的參加)。 Jerry被按排入公開組, 也就是精英之外的混合組, Jerry從來沒有跑過公開組!
Jerry哭了。他坐在我的床邊, 背對著我, 臉朝著電視, 有看沒看地對我說:”爸爸, 明天我不想跑了，” “為什麽?” 我問。 “這麽多人看我跑公開組太丟人， 反正我也進不了Varsity(前七名), 當不了隊長了。” Jerry說. 我想了想, 對Jerry說:”人生難免有高有低, 做任何事, 從事任何行業都會有高潮和低穀。高處時不驕傲, 低穀時尤其不能氣餒。你現在是最低潮時期, 如果就這樣放棄, 不去拚回來, 對你今後的工作, 學習以及人生都是一個不好的經驗。遇到挫折, 困難就逃避, 不是一個男子漢! 明天不但要跑, 還要拚出自己的好成績, 不能輸給自己。至於公開組, 你就當成Varsity來跑。”
Jerry沉默了很久, 不說話。我感到時間過得特別慢, 空氣也凝固住了。Jerry回房去睡了。
到了淩晨1點多, Jerry又來到我房間, 這次他搬來了他的行李, 說在那邊睡不著, 要睡在我房間。
“爸爸, 我明天要怎麽跑?”, 臨睡著前, Jerry冒出一句。
“你是最強的, 放開跑。” 我說。
“嗯” 他回答得很輕, 幾乎聽不到。
次日下午1時半, Jerry所屬的公開組比賽就要開始了。這是最後一組比賽, 所有觀眾, 運動員都在起跑線二旁觀看。
這時正是每天最熱的時侯, 烈日當空,毫無攔阻地直射向大地。
起跑線設在Woodward公園的一塊偌大的綠草坪上. 起跑線大約有100米長. 200多名身著不同顏色背心的運動員正在進行暖身運動。身穿血紅色背心的10多個來自亞凱迪亞高中的運動員，在Jerry的帶領下, 正在做側身跑練習。此前, 他們已做了三英哩慢跑暖身。
離起跑隻有5分鍾了, Jerry向我要了瓶礦泉水, 脫下鞋子, 拿出鞋墊, 用礦泉水將鞋墊弄濕後再穿上。這時教練Jim走過來, 拍拍Jerry的肩膀說:”注意你左邊的那個學校的隊員, 他們是正式的Varsity(校隊)隊員，我知道你身體沒問題。”
我在後麵替Jerry及他的隊友祈禱，兩手直冒汗, 隻感覺我的心髒”嘭””嘭”直跳。“Jerry, 你一定要跑完全程, 不能放棄。” 我心裏說. 這時我吃不準他是否能跑完全程。
“各位請回到起跑線，” 喇叭裏說。
Jerry蹲下又檢查了一下鞋帶, 站起來走到起跑線的最前麵。20多所高中的運動員, 每校兩列, 成績好的站在最前麵。
“準備!” Jerry 右手按著左手上的跑表, 整個身體向前傾。
“啪”, 發令槍響了。200多運動員象脫了韁繩的馬一樣,飛奔而出。為了搶占有利位置, 每個人都全速卡位，一轉眼, 他們就已經消失在我的視野中了。
終於跑出去了, 我喘了口氣，”孩子, 今天你隻要跑完, 就是勝利。” 我滿腦子亂想。
這時, 大部分觀眾已經從起跑線轉移到1英哩處。 長長窄窄的山道兩旁擠滿了家長和隊員。 我擠在第二排, 伸長了脖子往裏看。很遠的地方有人影在動, 越來越清楚了, 是一堆人, 長長的象一條龍向我們跑來。一個大轉彎, 最前麵的幾個已經來到我們麵前。是Jerry! 最前麵的是Jerry! 跑在最前麵的是Jerry! 我不顧一切地擠進第一排。隻見他跑在第一個, 他後麵二米處, 左右各有一名高大的白人運動員。接著是一堆人在後麵追趕。Jerry在他們中間顯得那麽瘦小。他滿頭大汗, 雙手用力甩擺, 腳步均勻`, 有力。5分13秒, Jerry第一個衝過一英哩，他看了一下記時大鍾, 猶豫了一下，畢竟 最近他未跑過這麽快。這時左右二人嘩一下衝了上去，教練Jim大喊:” Jerry! Go!” Jerry緊追幾步, 又跑回第一的位置。
Jerry他們已經翻過山去了。這時大部隊才蜂擁而至, 腳步連成一片, 黃土飛揚。觀眾們呐喊聲響徹天空。他們為隊友們加油。
我們移往二英哩處。 我同教練Jim說:” 第一英哩跑5分13秒太快了。” Jim說:”Jerry沒有問題,不用擔心。”
已經有運動員從山那邊翻過來了。他們跑之字形的山路, 盤旋地下山跑過來。前麵10多人一排, 擠在一起, 是第一集團。Jerry過來了, 排在第五。隻見他大口大口喘氣, 身體有些搖晃，“Jerry堅持住, 看前麵!” 我大聲道。11分16秒。Jerry搖搖晃晃地衝過二英哩處, 慢慢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Jerry, 要挺住。” 我一邊往終點跑, 一邊自言自語。
所有觀眾都到了終點。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這時的我, 多麽希望看到Jerry能夠出現在我的視野中。那怕是第三十名! 第一名過來了, 是白人, 第二名過來了, 還是白人, 接著是七, 八個人混在一起。Jerry 在他們中間! 他沒有掉下去! “Jerry, 還有最後200米, 衝!” 我叫道。Jerry艱難地加速幾步, 超過了前麵一個人, 但很快又被反超過了。我看著Jerry的背影, 跌跌撞撞地奔向終點, 我的視線模糊了… “Jerry, 加油。” 我心裏一遍一遍地重複.
17分42秒 (5000米), 第九名。 最後200米隻用了27秒! 我飛快地跑向Jerry, 教練和隊友已經將Jerry圍住。Jerry喘著粗氣, 汗水一滴一滴流下來,低著頭, 彎著腰, 兩手撐著雙腿。
“爸爸, 我第一英哩衝太快了。第二英哩時肚子痛得厲害, 一度想放棄, 但我一定要贏今天的比賽!” Jerry 說。
“很好, 從頭到尾, 我都看到你全力拚博, 你贏了你自己。” 我高興地說。
經過這場比賽, Jerry找回了自信, 他覺得自己是可以戰勝所有困難, 可以跑得更快的。此後的5場比賽, Jerry均創下本人最好成績。分別是: 1英哩(1600米) 4’54”, 2英哩(3200米) 10’38”, 3英哩(4800米) 16’18”, 5000米 16’54”。Jerry 在校隊的排名又回到了第十名。
Jerry, 好樣的！我們為你感到驕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