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嫁到和歌山的中國女郎 ◆薩蘇

(2007-01-05 12:03:51) 下一個
◆薩蘇 發於:2003-12-23 18:45:47

-- 此文原為給柚子網的見麵禮。

老薩住在日本,對節儉二字真有些頭疼。如果世界上的小氣鬼大排名,聲名顯赫的猶太人夏洛克還進不了前一百名,那前一百名肯定都是日本人的。

日本人的所謂節儉,-- 中國人更習慣稱為“摳門小氣” -- 滲入骨髓而且富有教條主義特色。比如日本主婦經常匆忙的去開關空調,專門有學者教導她們隔幾分鍾打開一次空調最能夠節約能源和電費。比如日本家庭的洗澡水是不能亂倒的,要用來洗衣服....

大夥兒都說日本人活得累,就他們這個“節儉”法,能不累嘛?

所以從我第一次看到中村鬼子,就大感親切。這個長得象《地雷戰》裏渡邊的家夥,是兄弟的一個客戶,全無一般日本人那種死板小心眼,辦事兒頗為“中國”。大家出去玩,這小子隨手就把公司的高級數字相機拿出來了,--- “反正也用不壞”;給公司采購器材,累計了金額就拿著發票自己去抽獎 -- “反正不抽公司也不會去抽”。加上過馬路不大走人行橫道(日本人都是站在那裏等,等有人帶頭違章再跟上去)下班就往家跑,(日本人都是加班,要不就上小酒館去,免得老婆以為自己工作不努力),這種種在日本社會可謂特立獨行。

根據這些跡象,用不著他自己說,兄弟已經猜到,這鬼子多半和中國人有些緣分 -- 沒人教他那兒會這麽活泛阿?

雖然怪異,中村可是公司裏年輕鬼子們的偶像,因為他早早就買了一座漂亮的小洋樓。那小樓的照片就壓在寫字台玻璃板下麵,那兒有中村一家的照片,仿佛壓滿了快活 -- 帶著兒子在山上跑步,和上鉤的大金槍魚合影,還有中村和他太太在古色古香的法式壁爐前點生日蠟燭。其實這小子的負擔不輕,他的工資屬中下,養一個母親,一個太太,兩個兒子,就不買房子也夠緊張。和他鄰座的吉田鬼子,就夫妻倆,買了套公寓,還貸款還得呲牙咧嘴呢,天天吃泡菜。這中村也是一典型的普普鬼子,小處精明大處糊塗,兩眼發直腦袋發硬,看不出有何過人之處,誰都弄不明白這小子怎麽就這樣逍遙自在呢?

我也是去了中村在和歌山的家,才弄明白。敢情幸福中村的秘密在於他有一位精明而善於儉省的太太,一位來自上海的女郎,還有一個外號 -- 直布羅陀要塞。
[待續]

第二部分:

電車上,這中村手舞足蹈,得意非凡,還一個勁兒的囑咐:“喂,薩桑,有事情要拜托啦,見到我太太,麻煩你多說她兩句好話,比如‘太太長得好漂亮’,‘菜作得很好吃’,行嗎?讓她高興,拜托啦。要不然,她就會。。。”說著,這鬼子在腦袋上擺了長犄角的架勢。

看不出他腦袋長得象榆木疙瘩似的,對太太倒是滿有心眼。兄弟見過不少太太會過日子的主兒,老公都多少有點兒苦哈哈的,這中村鬼子可有點兒個別,據說日本有一種“受虐狂”,莫非今天讓我碰上了?

後來我才明白這小子高興滿有理由的。第一,我給他裝電腦,這鬼子能省好幾萬;第二,把老薩抓去裝電腦,是中村太太的吩咐,他辦成了這檔子事,老婆麵前臉上有光阿;第三,還有個後來才知道的理由。。。

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中村家的小樓比照片上的還要漂亮,前麵還帶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主角上海太太早就在門口迎候了,嬌小玲瓏,中村對我說她叫阿靜。

老鄉見老鄉,這女孩子卻完全沒有半點兒淚汪汪,遞過一雙繡花拖鞋來,落落大方的張口就是:“哈,你就是老薩阿,我們家青蛙可盼著你來呢。” 我這才明白中村在家裏的外號叫“青蛙”,便也隨著寒暄幾句。

“你來他高興得很呢,你知道為什麽嗎?” 阿靜給中村拿拖鞋,掛大衣,回過頭來對我說。

“為什麽?”兄弟感興趣的問。

“嘿,日本家庭來客的時候,太太總是給足老公麵子,他要當一晚上大爺當然高興啦。”

一句話說得我也樂了,這時候中村鬼子得意的一笑,忽然冒出一句中國話來:“我今天可解放啦。” 後來我才知道,中村在上海留學四年,這份姻緣就是那時候結下的,難怪青蛙能說中國話。

中村家老太太很慈祥,兩個小鬼子都可愛,一個叫亮,一個叫周,這是因為中村鬼子在中國留學時候喜歡三國,所以借用了諸葛亮和周瑜的名字 -- 那個周留著女孩兒頭,象他媽媽,也有靈動的眼神,而那個亮則傻乎乎的如同他爸爸,真真糟踏了諸葛丞相。

但是我隱約的覺得這花園有點兒不對勁,怎麽個不對勁兒法說不上,就是和一般日本人的花園不一樣。

晚宴早已準備好,看上去十分開胃,菜肴雖然不多但都是精致而味道出色,帶著海腥味的新鮮烤魚,生牡蠣,清香的關西風拌茄子,紫蘇黃瓜蘑菇炸成天婦羅,主菜是一條和歌山特產的大紅魚,澆著美味的湯汁。加上阿靜拿出上海女郎待客的工夫來邊吃邊聊,熱氣騰騰的真是賓主盡歡,等到最後阿靜端上湯菜來,兄弟感到簡直發暈,竟是上海火腿煮鮮竹筍,乳白的濃湯鮮紅的火腿,好久沒有吃到的故國好東西!看我連連稱讚,阿靜快活得雙眼閃亮,連連勸兄弟多吃一點。--我的誇獎倒不是因為中村囑咐,而是真的讚歎。

從在北京下日本料理飯館,到在公司吃老板的大菜,吃日本飯居然吃飽了,好像還是第一回,兄弟暈暈乎乎的想。

整個吃飯過程中,中村鬼子飯來張口,任老太太和阿靜忙的一塌糊塗,半點也不插手,看來今天是大爺作定了。海闊天空,不一會兒話題就說到他們怎麽相識。據說有國際婚姻介紹所,但阿靜和中村卻是自由戀愛,而且中村是真正的幸運兒。

敢情這女孩子是學了一肚子數學接著學經濟,盯上她的車載鬥量,本來人就聰明漂亮,再帶了南方女孩子的精明和宏觀經濟學的陶冶,號稱大學裏的“直布羅陀要塞”-- 鬼子說法:“難攻不破”啊。

阿靜的家庭條件很好,對比之下中村就不算條件好的了,他家裏沒錢,為了到中國留學,打了好幾年工。打什麽工?在公路上砸石頭子兒。這活兒連中國留學生都不幹,夠苦的吧。好在他也有優點,這中村雖然學業不怎麽樣,那時候的形象還不太象渡邊,更象高倉健,有一輛金色的三菱大摩托,開起來風馳電掣,喜歡體育,滑冰,攀岩,遊泳,跳水,都是能吸引女孩子眼球的本事,還做得一手好艦模,在日本全國比賽獲過獎呢。所以,追一下阿靜也還有些資本。不過,阿靜插話:“本來也就是覺得他挺會玩的。。。”

他也的確會玩,上海舉辦外國人唱中國歌,他就去拿了個二等獎回來。阿靜則叫苦不迭:“你知道我發動了多少朋友學妹投他的票阿。。。”

那麽後來呢?

中村得意的吹噓起來:“後來啊,我們十幾個人出去玩,忽然下雨,躲到個山洞裏避雨,又濕又冷。”他看看太太,阿靜微笑,接著說道:“結果他就從懷裏掏出個保溫杯來,滿滿的一筒熱咖啡,可把大夥兒高興壞了。”

“就是這樣,她看上了我。”中村洋洋自得的說。

笑過之後,我看看阿靜,心想這“直布羅陀要塞”的確有特點,男人有錢有魅力都在其次,唯有“體貼”二字,隻怕夠女孩子找一輩子。有了感情以後,什麽家世國籍,恐怕都是次要的了。雖然薩也是國際婚姻,卻對中日的聯姻總有一點心理陰影。

但是看這幸福的一家人,忽然想起某個電影,有個女孩子抱怨:“我男朋友有錢又不是我的錯。。。”,哎,中村是日本人,又怎麽是阿靜的錯?

飯畢,兄弟上樓開始工作,中村本來還賴在椅子上不肯起來,“直布羅陀要塞”眼睛一瞪,鬼子吐了吐舌頭,耀武揚威的扛起一隻墩布刷浴缸去了。

薩暗笑: 不自覺阿。那是,客人都上樓了你還充什麽大號。

而那個花園兒到底哪兒奇特,老薩還是沒想明白。
[待續]



第三部分

阿靜帶了幾塊自家烤的小點心,和我一起上樓,我們一邊把各種零件拿出來,一邊天南地北的神侃。大夥兒注意到沒有,在上海通常都是女主人陪客人,小男人在廚房幹活,吃飯以後,中村鬼子家又進入了上海狀態。

我問道阿靜有沒有覺得不習慣,她說都來了十年了,每年回上海兩三次,倒也沒有什麽不便。中村也喜歡去上海,他覺得比在日本自在。早說了,日本是一個比較壓抑的民族。當然也不是沒有碰到過麻煩,有一次學生鬧事打日本人,差點把他也砸進去,鬼子一著急,用漢語大喊:“毛主席萬歲!”周圍人笑倒一片,他自然是安全返回。

話題轉到房子上,我不由得問起了她怎麽處理這個經濟問題,要說他們家可看著不摳阿,怎麽能省出來呢?阿靜笑笑,說這可就複雜了,總而言之,你不能入鄉隨俗。這日本人的毛病就是隻會節流不會開源,而且看東西看事太從小處著眼,你們北方人都說上海人算計 -- 別笑,我不在乎人家這麽說,上海人是有點兒小氣。可是和日本比,我們上海人就太北方了。象他們那樣鼠目蠅頭的可不行。你得改造他們。

日本人的小氣我是有體會的,一座樓他敢叫城,一顆梅子敢叫一道菜,日本菜的盤子碗兒有名的漂亮,量卻出奇的少,什麽原因您自己想吧,反正盤子碗兒又不能吃。相比之下北京人笑話上海人兩個雞爪子算碟菜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但是最後一句可有點兒玄。

改造?改造他不反感?日本人可夠頑固的。 我不禁發問 。

阿靜一笑:哈,你看他象反感的樣兒麽,北方人怎麽說?殺豬殺尾巴各有各的殺法。。。

聊得起勁,差點兒把活兒給誤了。阿靜看看樓下,說去瞧瞧孩子,就離開了。

這就是南方女孩子心細的地方。我的毛病是聊天的時候手就停了,而幹起活來就比較專心,不太注意周圍環境。阿靜離去,我才正式開始組裝,這可就顧不得別的了,一直等到計算機開始自動安裝軟件,才仔細看中村家樓上的布置,心中不禁暗暗讚歎。這樓上是中村夫婦的臥室,棕紅色鬆木地板,環牆高低錯落的家具和房間渾然一體,樣式洋氣而別致,暗紅燈罩下麵調得淡淡的燈光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日本人基本都沒有享受生活的習慣,這中村鬼子倒是過的舒服。

“怎麽,不象日本人的家麽?”中村鬼子發話了,他端著兩杯咖啡上來,看到我這副表情,忍俊不禁的問,然後就自己回答了,他一指房間中間的大床:“我太太說我們應該過上海式的生活,怎麽樣,還不壞吧?”

我不能不表示讚同,同時又有點兒疑問,在日本女性基本沒收入,這小子一個月就那麽點兒工錢,還要養一家子人,不貪汙哪兒來錢維持這樣“腐敗”的生活呢?

“你的家很漂亮哦,不過,維持這樣的家,也要花不少錢吧。”我拋磚引玉。

鬼子大半沒有“反腐敗”這根弦,當然不知道我的想法,中村嘻嘻的笑道:“當然,不過我太太很會省,好像也沒有問題。怎麽樣,晚飯吃得好嗎?”

會省就行?那吉田鬼子就不用天天吃白菜了。

“哎,這次吃得真好,謝謝阿靜,還準備這樣多,添麻煩了。那個大紅加吉魚要不少錢吧?”我這不是客氣,是真得吃得很滿意,日本商店裏這樣一條大魚要上萬日元,還真有點兒不好意思讓他破費。

中村大手一揮:“哪裏哪裏,都是最簡單的,哈,那條魚?好吃吧,比商店的好吃,商店裏的魚是悶死的,我的魚是用刀殺的,味道不一樣。”他得意的說,“是我上星期釣的啊。”

我不禁大吃一驚,要知道這麽大的魚可不是誰都能釣上來。

中村更得意了,一番解釋我才明白,-- 這裏麵有他太太對他的體貼呢。中村當年喜歡騎摩托,很帥的。但是結婚以後就不騎了,原因是太太認為太危險,找了一個中古舊貨店,和人家換了一條半新的小船。中村本來有些舍不得自己的愛好,但是能夠在人前宣稱“我有一條遊艇”的虛榮到底占了上風,而且海上可比陸地上更可隨意的馳騁。中村鬼子動手能力很強,自己把小船油漆一新,看照片還真有些“豪華”的感覺呢。於是以後隻要海上天氣好,中村就帶上一家人到海上去兜風,阿靜更給他買了全套漁具,讓中村玩的不亦樂乎,人啊,隻要認真,笨蛋也能變成專家的。回憶到這裏,中村便有些忘形,翻出一本大相冊來,給我看他曾經釣上來的各種大魚小魚,哦,對了,我們今天烤的白條魚,燜飯的海鰻,都是他的獵物呢。“最妙的是秋天帶魚汛期,我和阿靜一起去釣,我下鉤她殺魚,一個小時釣上來十四條,殺都來不及。”他看著照片,陷入了美妙的回憶,“要不是我的太太,我怎麽知道釣魚這麽有趣呢?”

“噢,那你家不用買魚了吧?”

“不用,我還經常給朋友送禮呢。”

好家夥,兄弟腦袋裏忽然轉了個個兒,日本人喜歡吃魚,這是他們主要的肉食,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呢。我家每天買魚總要花上三四百日元,他家人口多,一天沒有五六百隻怕下不來,一年呢,差不多二十萬日元哦。我不知道一般的日本主婦靠用洗澡水洗衣服省多少年才能省出二十萬來。

勾起了這個話題,中村又問道:“那個火腿燉鮮筍怎麽樣?好吃麽?”

我看到他神秘的樣子,也不禁好奇:“好吃啊,尤其那個筍丁,很新鮮,很嫩啊。”

“哈哈,火腿是上海帶來的。那筍,是我自己挖的阿,你要是喜歡,”他打開冰箱,露出四五個胖胖的大竹筍,“明天帶兩個回去吃。”

“你自己挖的?!”

“當然。” 中村忍俊不禁的說。

[待續]

四。

小家夥被迫等距離

“噢,那也不是專門去挖,周末了,我們全家就開車進深山去,呼吸新鮮空氣麽,你知道我以前很喜歡攀岩的。”

“你們全家攀岩?”

“當然不是啦,我太太說攀岩太危險,小孩子也不能一起玩,所以我已經不玩了。現在我們一起登山,在山上跑步,到林子裏麵挖竹筍,對了,還有蘑菇,草菇,都能夠采到的。開車要開三個小時,不過,為了孩子麽,你不知道,幹這個小孩子最高興了。”

“你們不怕吃了毒蘑菇中毒?”我開玩笑道,隨手從冰箱裏拿出一個大竹筍,鮮嫩白胖,足有一公斤,這玩意兒在超市恐怕要賣一兩千日元。。。

“不怕不怕,我們鄰居就有一個植物園的教授,經常兩家一起去,平時我釣了魚送他,他就幫我挑蘑菇。”

“噢,了不起,”我都有點兒動心想跟他們跑一趟了。“這可也真能節省開支呢,難怪你的家具這樣氣派。”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中村鬼子居然高興的臉都紅了,他指指自己的鼻尖,“那可不是買的,那是我自己做的。”

這個我真要吃驚了,日本人有“周日大工”,就是周末作手工的習慣,但作品無非是天文望遠鏡,模型飛機什麽的,從來沒聽說日本的男人有自己打家具的,他們認為隻有窮的過不下去的才幹這個呢,--- 丟人。

看著我吃驚的樣子,中村鬼子用手指指壁櫥裏麵的一條戰艦:“結婚以前,我到了周末就喜歡做這個,我太太就說我手巧,可以做‘家庭藝術師’,自己布置家肯定行。我那時候還沒有自信呢,我想家具和模型很不一樣,我好像也沒有藝術靈感。她就把材料都買回來了,你看,我還真的學會了吧?這個壁櫥,這個壁爐,這個桌子,都是我自己打的。雖然我是自己愛好作手工,主要還是我太太支持,她說我這個是藝術。要什麽材料,塗料就給我買什麽,怎麽樣,還可以吧?”

不能不令人佩服,自己打家具掉價,藝術作品就不同了哦。我忽然想起來當年大學裏一個小男生,被他女朋友一誇居然把一個體育係的老師給打趴下了。唉,可憐的男人啊。我讚賞的打開中村鬼子自製的壁櫥,聽他吹噓怎樣才能讓油漆閃閃發亮,偶爾一抬頭,就看到了窗外。突然,我想明白了他家花園有什麽特別。

和歌山四季溫暖,都可以種植植物,日本人的習慣,喜歡在花園裏種各種花卉,比如蝴蝶花,玫瑰花什麽的,偶爾有種金桔枇杷果也是為了好看,果實是寧可讓鳥兒吃掉也不懂得摘來吃。這中村鬼子家就不一樣,我從窗口往下看,隻見一片葡萄棚,扁豆藤,黃瓜架,間雜的還有黃黃白白的菜花!

中村湊過來,笑道:“好看吧,我這個花園特別的,我太太說在上海中國人管花園叫‘自留地’,我想這意思就是發揮個性的地方。以前我媽媽都是種花,隻有她自己看,阿靜出主意種了這些東西,孩子們也都喜歡到花園裏去玩了,鄰居也喜歡來看,哈哈,還有就是不用去買菜了,你今天吃的茄子,黃瓜,紫蘇,都是我家‘自留地’的產出,阿靜說用自己的東西招待客人才有意思,我也覺得這樣比從商店買的味道好。”

日本的蔬菜比肉食還要貴,隻怕這塊自留地有省了他一年三四十萬,我來裝電腦總要比市場上買省掉五六萬。。。 我的腦子裏閃過了一連串念頭,卻覺得那種感覺竟有些溫暖而無法把“錢”這個字長久的留駐。

節儉,在我的記憶裏多少和吝嗇,刻薄等等不好的字眼有點兒聯係。日常我們對精於算計的家夥,也不免有些感覺別扭。但這一刻,我腦子裏所產生的,隻是千年前的詩句:“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想到阿靜那雙閃亮的眼睛,我隻感到一種溫馨,和對這小個子“上海太太”的欽佩。

我真誠的對中村鬼子說:“請轉告你太太,這一餐是我在日本吃到的最好的料理。”

晚上阿靜和老太太一起睡去了,我一邊給電腦裝遊戲,一邊和中村鬼子閑扯,話題離不開他太太 -- 公司的人都說中村怕老婆,我看倒也未必,他不是“懼內”而是“服內”,-- 真真的被他太太馴得服服帖帖,心甘情願的“服從命令聽指揮”。沒辦法,照他的看法,沒有老婆,哪兒來的今天幸福生活呢?阿靜現在每月到大阪一個誌願者服務中心去工作幾天,雖然沒有報酬,卻有月票,於是到大阪購物就不再需要花車錢;阿靜每年都拉著中村到上海痛快的玩幾天,回來帶的大包小包,細算下來居然發現省來的錢付機票綽綽有餘;在阿靜的教導下,中村也開始象上海人一樣精明的拿公司的發票去抽獎。。。 外人估計他的工資,總是多估兩三倍,讓中村鬼子極為得意。

等電腦安裝全部完畢,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看中村鬼子已睡死,我也有些疲憊,便也翻上床去打個盹。朦朧間那個留著女孩兒頭的中村周顛顛的跑了來,原來這孩子每天天亮都要跑到爸爸媽媽房間,鑽在媽媽那裏美美的睡到天亮。這小家夥兒翻上床,用小鼻子頂頂他爸爸,覺得不對,又轉到我這一邊,依然不對,他迷惘的愣了片刻,終於趴在我和中村鬼子中間,和我們保持著等距離,鼻尖朝下的睡著了。我抬頭看去,看到中村鬼子在不出聲地微笑。

這一刻,忽然覺得節儉和幸福竟然是這樣兼容的兩個詞,莫非商場上的WIN-WIN在家庭裏也是一樣?隻要你足夠的會動腦筋。

哎,總會有幸運男人娶到好太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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