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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軻與二位司馬眼中的刺秦(1)

(2013-07-21 08:16:45) 下一個

我現在每晚都比較有規律在十一點半上床睡覺。上周有一晚臨睡前覺得意猶未盡,就順手拿了一本台灣出版的中國曆代經典寶庫中的《史記》一冊,又順手翻到荊軻刺秦一章,看完了正好睡意已濃。後來幾天的閑暇時,把史記《刺客列傳》中的荊軻一節完整地再讀了一遍,又從網上搜來《資治通鑒》中秦紀二,通看了荊軻刺秦一節。相比較,我個人還是更認同太史公的見地,也更欣賞太史公的文筆。

在比較二位同姓司馬的曆史學家對荊軻刺秦的看法之前,我想先通過太史公的筆墨來認識一下中國最有名氣的刺客-荊軻。關於荊軻,太史公寫了這麽二件小事:

荊軻嚐遊過榆次,與蓋聶論劍,蓋聶怒而目之。荊軻出,人或言複召荊卿,蓋聶曰:「曩者吾與論劍有不稱者,吾目之,試往,是宜去,不敢留。」
 使使往之主人,荊卿則已駕而去榆次矣。使者還報,蓋聶曰:「固去也,吾 曩者目攝之。」 
荊軻遊於邯鄲,魯句踐與荊軻博,爭道,魯句踐怒而叱之,荊軻嘿而逃 去,遂不複會。 
但凡對史記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太史公修史是不隨意著墨的,其行文必有據或有旨意。這二件看似小事的事件,應該是有深意的。通過這二件小事,我的感覺的是,荊軻應該不是一個有卓越定力和胸懷的人。一個對自己非常自信並有卓越定力的人,一般是不會因為與人議論不合而遁去的,更不輕易為他人所震懾。通過這二段的寥寥數筆,太史公已經把一個學術(劍術)未精但已然出遊於世,內心頗自得但又不那麽自信的荊軻展現在讀者麵前了。接下來的一段也很有意思:

荊軻既至燕,愛燕之狗屠及善擊築者高漸離。荊軻嗜酒,日與狗屠及高漸離飲於燕市,酒酣以往,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於市中相樂也。已而相泣,旁若無人者。荊軻雖遊於酒人乎,然其為人沈深好書,其所遊諸侯,盡與其賢豪長者相結。其之燕,燕之處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
 
到了燕國,這回荊軻可能吸取了教訓,交往的是一個狗屠和善擊築的高漸離。自然也不會有如何屠狗之爭了。這個時候的荊軻應該是自在而自信的,酒酣之時,高漸離擊築,相與醉臥於燕市。當然,荊軻畢竟是“荊卿好讀書、擊劍”的士子,所以“雖遊於酒人乎,然其為人沈深好書,其所遊諸侯,盡與其賢豪長者相結。”。至於“其之燕,燕之處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其所言確非虛,不管怎樣,能夠以一己之力而試圖手刃強秦的、讓太史公為他立傳的,怎麽都不能算一個庸人了。

接下來,再看這個遠非庸人的荊軻是如何獲取出使秦國的敲門磚的:

荊軻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沒,今聞購將軍首金千斤,邑萬家,將奈何?」於期仰天太息,流涕曰:「於期每念之,常痛於骨髓,顧計不知所出耳。」荊軻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國之患,報將軍之仇者何如?」於期乃前曰:「為之奈何?」荊軻曰:「願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扌甚]其胸;然則將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將軍豈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扼腕而進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乃今得聞教。」遂自剄
從這一段可以看到,荊軻對刺秦還是積極主動的,太子已經收留了樊於期,無論是為了聲名還是情理,都不忍把樊於期再置於死地。但是荊軻則不然,私自找到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樊亦是慷慨激烈之士,這麽一來,入秦麵見秦王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覲見禮就很順利地辦妥了。第二個覲見禮就更加方便了,太子丹直接去他家書房取來燕國督亢地區的地圖就行了。所以說,荊軻自己解決了入秦麵見秦王的唯一障礙。同時太子丹從趙人徐夫人處以百金買來了匕首,“使工以藥[火卒]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這樣,入秦物質上的準備工作就基本完成了。

人事方麵呢,太子丹是這麽安排的:燕國有勇士 秦舞陽,年十三殺人,人不敢忤視,乃令秦舞陽為副而荊軻則另有打算:荊軻有所待,欲與俱;其人居遠未來,而為治行,頃之,未發,太子遲之,疑其改悔,乃複請曰:「日已盡矣,荊卿豈有意哉?丹請得先遣秦舞陽。」荊軻怒叱太子曰:「何太子遣?往而不反者豎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強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遲之,請辭決矣。」遂發。 

從這一段,我首先看到太子丹和荊軻之間的溝通有問題,以至於導致二人對於入秦行期發生分歧和誤會,為最終刺秦失敗埋下了伏筆。對於太子丹的催促,荊軻表現出了他不夠沉穩和不夠自信的本色,不能為大局做一絲隱忍,為了急於向太子丹表明心跡,便輕易改變原先打算等待一位一同入秦的朋友的計劃,而與太子丹為其準備的隨行秦舞陽出發了。因為性格不夠沉穩,所以才不耐催促,容易動搖;因為不夠自信,所以才受不得誤解,急於表現。

說到這裏,想起一個大學同學A,畢業後一直想自己創業,十多年後終於遇到一個投資者。A一開始醉心於辦公室設計,到後來公司運作時,一旦與投資方的代表發生意見衝突,就妥協,因為“這樣失敗了,問題就不在他那裏,他也用不著承擔責任了”。單從他告訴我的這二件事,我當時就斷定此次創業是必然以失敗告終的,幾個月後果然如此。荊軻的性格與A頗有類似之處:不能抓住事情的關鍵並堅持(總愛挑容易的去做),不自信,臨大事而不能有擔當,更沒有即便千夫所指,我亦往矣的抱負和襟懷。

當然,創業失敗的A仍然可以繼續夢想,而二千四百年前的荊軻隻得在易水西去了:

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複為羽聲慷慨,士皆[目真]目,發盡上指冠。於是荊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後來的事情人盡皆知,刺秦失敗。待續: 
荊軻與二位司馬眼中的刺秦(2) - 荊軻對刺秦的失敗是負有責任的;
荊軻與二位司馬眼中的刺秦(3) - 司馬遷與司馬光對刺秦的不同看法,以及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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