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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以成敗論英雄和同情失敗者的心態是並存的。因著此種心態,我對項羽一向是有些惋惜的:如果項伯和張良沒有淵源,而項羽能夠聽從範增的建議在鴻門宴上殺了劉邦;如果後來項羽和劉邦相約以鴻溝為界各自罷兵後,劉邦能夠遵守約定,不以分土為誘餌促使韓信和彭越出兵合圍垓下;如果兵敗之後,項羽能夠忍辱含垢渡過烏江,經營江東以待重整旗鼓;那麽當時天下的形勢鹿死誰手未必能夠定論的。
然而曆史的偶然性應該也有其必然的因素吧。近來細讀史記,比較項羽和劉邦,差別還是很明顯的。項羽手下的謀臣似乎隻有範增,劉邦手下人才濟濟,何況張良和韓信最初都是在項羽的陣營中的,項羽的缺乏凝聚力恐怕和他自己就具備了卓越的戰術天分足以獨當一麵有關係吧,司馬遷評價項羽“自矜功伐,奮其私智而不師古,謂霸王之業,欲以力征經營天下”,是很中肯的,可惜項羽至死也沒有意識到戰術上的優勢需要戰略上的高瞻遠矚來支持,不然終會遇到單靠戰術無法力戰取勝的時候。項羽本紀裏那段精彩的潰圍,項羽欲以此證明“天之亡我,非戰之罪”,真是至死不悟啊。正如司馬遷所感歎:“謂霸王之業,欲以力征經營天下,五年卒亡其國,身死東城,尚不覺寤而不自責,過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豈不謬哉!”。戰略上的失誤是戰術上的優勢所難以彌補的,反之,戰略上的正確把握每每能在適當的時候轉化成戰術上的成功。
即便項伯沒有在鴻門宴的前夜私訪張良,劉邦或許也能依靠張良陳平等的計謀和辯才躲過殺機;即便劉邦在鴻門宴上被殺,未必不出現一個同樣或更具威脅的勁敵;而以鴻溝為界的約定更是無足輕重,項梁項羽當初起事時不也是以詐取代了會稽守的嗎?秦漢交接之際,世間早就再無宋襄公了。
另外,雖然劉邦也有屠城的劣跡,但比起項羽來就幾乎微不足道了。雖說曆史是勝者書寫的,或有詆毀敗者粉飾勝者的趨向,然而項羽在巨鹿之戰後坑殺二十萬投降的秦卒總歸是事實吧?火燒秦宮室,屠掠鹹陽也是事實吧?以暴製暴的行徑在秦屠滅六國後的曆史背景中,畢竟是難以收拾人心的。
三年前學寫七律,有一首就是詠項羽的,聊錄在此:
自古帝王唯勝績,霸王心事複誰論。
楚江流恨殘陽裏,漢塞凝悲冷月痕。
四麵聲歌堪泣血,帳前舞罷幾銷魂。
英雄意氣闌珊處,撫史噓籲酒尚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