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G

G是女友H的老師，若幹年前我曾在他們那裏呆過一段時間，和G沒有直接的接觸，印象中隻有一次在係裏門口偶遇，那時G也才50出頭吧，門口隻有二階很普通的台階，但G卻似乎很吃力地才邁了上去，我和他點頭擦肩而過，當時心中不免詫異，G高大的身材堂堂的儀表，與其年齡不相襯的憔悴老態和步履闌珊形成了很奇怪的對比。

很早以前就從女友H那裏聽說G在那個時代背景裏特殊而不幸的婚姻。我離開那裏後，斷斷續續從H那裏聽說過去幾年中G所經曆的極其獨特的魚死網破兩敗俱傷的離婚過程。他對他前妻的決絕和離婚的決心到了能夠以性命相拚的程度，為了和前妻鬥智鬥力，甚至不惜放棄教職和專業，而他前妻當時為了挽留婚姻而提出的過份的離婚條件最後通過幾年的法律程序終於得到成功，恐怕那樣的結局對自信高傲的G是一個很難以接受的打擊，本來已經處在很危險狀態的健康失去了最後一根維係的稻草。

昨晚和H通話，得知G得了急性的不治之症，命在旦夕，心裏不免惋惜，這是一個很具才華但又深陷曆史的不幸和個人的性格缺陷中也才60歲的男人，從H的多年的敘述中，我不免暗思，他是否曾經愛過、曾經活過呢？還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唯有對塵世的絕望？在我看來，人生是不應該如此的，凡事隻要其中有一人肯讓一步，即便不是海闊天空，也至少不會到魚死網破的慘烈。如果愛他，就給他他所想要的，包括一定程度上的自我犧牲；如果不愛他，那麽也該有對一個陌路人所該有的善意，就好比與人方便於己方便這樣簡單。

G原本應該完成他設想中的著作的，甚至過一段夜讀史書時紅袖添香的溫馨歲月；而G的前妻據說也很出色，應該也能尋找到真正能夠愛惜她的人，而不是在一段完全死亡的婚姻中屈辱地苟且。可惜對G而言，一切都要結束了。

感慨生命是如此脆弱，而人生又可以是如此慘淡。

而我，在這樣一個以紛爭為常態的人世中，又有多少安頓下來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