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海裏獨漂●生死劫(4/5)

二百海裏獨漂●生死劫(4/5) 

 

第一次來聖地亞哥這片陌生的海域，走些冤枉路是避免不了的，盡管事先做足了功課，用 Google Map 研究了一遍又一遍，選定了上岸的地點，但真走起來，要找到那個準確的位置，還真不容易。

選定的第一個上岸地點是 Mission Bay 的 Kayak Launch and Landing Ramp， 第二個上岸地點是 San Diego Bay 裏的一個靠近港口頂頭的 Ramp， 這個是作為 Plan B 的上岸地點，萬一第一個不適合上岸，那麽就選擇第二個

我以為有這兩個上岸地點，那麽可輕鬆上岸，不會有什麽意外。盡管第二個比第一個上岸點遠了六海裏，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這麽遠的路程都過來了，多走這六海裏又有什麽關係呢

於是，悠哉遊哉地慢慢靠近海岸線。我不急，因為太早上岸，我還要等到第二天天亮去乘巴士，回去 Kayak 的出發點，也就是 LA 的 Ventura 海港去把車開來聖地亞哥，把 Kayak 載回 San Jose 的家

靠近海岸線時，天黑了，此時發現位置不對，太往北了，於是慢慢順著海岸線往南邊去。當時正好是七月四號，獨立日的煙火表演時間，那就停在海麵上看煙火表演，在這個開闊的視野裏，聖地亞哥所有的璀燦燈火一覽無遺。來得早真不如來得巧啊！我暗自為自已慶幸。

一邊看煙火，還不忘一邊拖釣石斑與 Halibut。 這時右邊不遠處就是墨西哥，想起《老人與海》，而這兒就是《老人與海》這真實故事發生地不遠的地方，如果是百年前，這兒也應該有箭魚，金槍魚這種巨物，我也許有幸做回《老人與海》的主角。就這樣，邊看邊釣邊想，慢慢靠近了第一個上岸點。

到第一個上岸點的港口處時，正好是退潮，大量的海水從港灣內經一條峽長的港道向外湧出，與外麵的浪碰撞，不光引起更高更大的急浪，還引起了巨大的渦流，在入口處我的 Kayak 幾乎被掀翻。我不準備冒這個風險，就快速地越過第一個上岸的港口處，向第二個上岸點駛去。

如果光是入口的大浪，我是可以找準時機硬闖的，我是有這方麵的經驗，但闖過了第一道關，下麵怎麽往裏走才是問題。裏麵向外急湧的海水最高流速可達每小時五英裏，而我人力 Kayak， 拚盡吃奶的力氣也才每小時三英裏，還不能持久，到時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卡在港道裏，那個被動狼狽樣，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不能在這陰溝裏翻船，所以，我的這決定是正確的。

於是，我再順著海岸線，往南邊去，準備多行駛六海裏，在 San Diego bay 那兒上岸，那兒的港道較寬，足夠我安全地上岸

問題是，這段海域海草奇多，過一會就把我的腳踩 Drive 和方向舵掛滿，卡死，我一會兒就得把它們拉上來清理，然後再放下去，行不一會又得把它們拉上來又放下去，弄得我腰酸背痛，實在失去了耐心

我已離岸較遠了，海草還這樣多，我想，也許離岸近一點海草反而會少點。於是靠近岸邊再向南駛去，這兒的海草還真少些。正當我慶幸找到這解決方法時，突然聽到前方近處傳來一陣轟隆隆嘩拉拉的聲音，我心想不好，這不是大浪的聲音嗎。定睛一看，見一個巨大的排浪在前方，擦過我的 Kayak 向岸邊掃過去。

媽呀，這浪如掃到我的 Kayak 可不得了，非翻不可。趕快側頭看，看有沒有其它的浪，見到一個更大的巨浪在後麵緩緩湧起，越向前湧得越高，速度越快，徑直朝我的 Kayak 衝過來。

這個浪我無法逃脫，隻能硬扛。說時遲那時快，我立馬加速踩踏，並把方向舵轉到底，調整 Kayak 的方向向浪衝去

剛調好方向，那浪就開始破了，就那半秒鍾的時間，隻看到那卷起的浪形成一個空洞，就是電影中衝浪高手從這空洞中鑽進衝出的那種浪的空洞，一模一樣的，浪尖高過我身高，呼嘯著向我壓過來。

我當時是麻木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呆若木雞，隻憑本能去反應，反正躲不掉，就無所畏懼地衝上去。那時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些豁出去了的隱隱的興奮。

那呼嘯而來的巨浪把我的身全壓在了水下，我隻感到像有什麽重拳捶擊了我一下，然後我又浮出了水麵，隻聽到轟隆隆嘩拉拉的一陣聲音過去，我發現自已還在 Kayak 上， 沒翻。

此刻我顧不得什麽，知道這是生死存亡關頭，使命地腳踩 Drive 往海中衝去。我過了第一個浪，萬一有第二個浪接踵而來，我的小命可能就休於此了

猛踩了一會，發現我控製不了方向，無論我怎麽調整方向舵，Kayak 的方向就是不隨我的控製而改變，而且危險的是，Kayak 身漸漸得同海岸線平行，也就是與浪平行，這是非常危險的，萬一再有浪來，非翻不可

此時我沒有時間問是什麽原因，馬上拿起槳手劃，把 Kayak 的身調到同浪垂直，然後馬上起身爬到後尾，去看看方向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的方向舵上的插銷斷了。這還了得，等於說我的 Kayak 無法控製，不能行駛了。而在這個緊急關頭，無法行駛的 Kayak 就意味著離死不遠了

我一激靈，馬上以十二萬分的速度，去拿備用的插銷。那個插銷的鐵絲掛環也沒時間去慢慢解，一把扯直鐵絲掛環，把插銷拿到手，再去把斷在插孔裏的插銷拔出來。我都不知道原來自已的速度可如此之快。

但問題是，有一小段斷在裏麵的插銷怎麽也拉不出來，這可急壞了我，這一分一秒有關生命啊，我都急得快哭了，非常地無助

這時啟動求救程序，要海岸急救隊來救我嗎? 太晚了，等他們來，黃花菜都涼了，刻發生的一定都發生了。

如果我不把 Kayak 盡快地移出此危險地，那麽後一個浪來，就是不把我的 Kayak 打翻，也會把 Kayak 推向岸邊礁石，也會把我的 Kayak 撞得稀把爛。盡管我身穿救生衣，也是非常危險的。

我必需自救！

怎麽自救? 用槳劃? 不緊急時這當然是個好辦法，但現在要的是速度，手劃槳慢啊

這時我突然想到我有一把昂貴的質量不錯的摘魚鉤的鉗子，也許可用這把鉗子把那段插銷拉出來，或把它給推出來。於是快速找到那把鉗子，又推又拉那斷銷，使其慢慢鬆動，最後終於全拉出來了

快速換上插銷後，立馬駛離了該危險區。幸虧這時都是小浪，沒有大浪，也幸虧我一直用槳把 Kayak 身弄成與浪垂直，終於有驚無險地過了道鬼門關。

駛離了危險區後，我一直不由自主地對自已連聲說：“Ok”， “Ok”， “Ok”

OK 什麽?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對驚魂未定的自已自的一種安慰，也或許是對天對地說，我知道了你預警的準確，我知道了你對我不聽勸的懲誡，我心甘情願地接受你的懲罰，也似乎在對天地說，我知道你網開了一麵，饒了我一命，對我的固執與狂妄，“死罪可免“，隻是”活罪難饒”

上麵在 Kayak 上那麽多的動作，其實就完成在一瞬間，我一直搞不明白，是什麽樣的浪能把我方向舵的插銷打斷?

不可想象當時的浪有多大多凶，也想象不到當時浪是怎麽打到我的，我隻知道 Hobbe TI Kayak 的切浪功能真的非常好，正對浪時，能切過巨浪不被掀翻。

檢查了丟失的東西，凡是在 Kayak 上沒有捆牢的東西，全丟了，包括那個非常好用的爐子。

我也想起了電影《127 Hours》裏麵男主人公在用質量差的刀子割自已手臂時講的一句話：”千萬不要買質量差的野外用具“。有了他的教訓，所以我才會買質量好的鉗子，也許這次還真是這把鉗子，救了我一命。

 

 

聖地亞哥的煙火

 

 

 

這種水草，非常地令人討厭，一會兒就得停 Kayak 清理

 

 

 

就是這個插銷，以前在海裏無論怎麽用，從未斷過，這次斷了。下麵紅線圈裏少了個鐵絲掛圈，回去後得裝回去

 

 

 

 

晚上，我一路漂過了大半個聖地亞哥城市。看完了她在夜幕下的若遮若掩的美麗容顏

 

 

第三天上午，在新朋友 Nancy and Brad 的陪同下，我特意去到那晚出事的附近看看，沒看到類似的巨浪，但應該同這些浪相似，隻是那晚的浪周期長些，大了許多

 

 

當晚，應該是次日淩晨四點多，我越過了 San Diego bay 的那個拐點，從此，應該再無驚濤駭浪，如不出意外，可安心上岸回家了。下圖的灣道裏的這個紅點處，就是我上岸的地點

 

 

早上五點多，我終於緩緩駛近了這上岸的平緩沙灘。從此，我的行程應該終於有個完美的結束了，再也不可能出意外，這怎麽會再出意外，想想也絕無可能

然而，我想得太早了

[往事_如煙]

驚醒動魄，在海裏劃過船或者在海裏玩過的人，就會知道大浪來時怕，當然對有些人來說是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