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民夢園

閑雲任漂浮,神魂係故土;此生似無鄉,心安即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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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伴此生的旋律

(2006-12-13 14:32:45) 下一個
                             長伴此生的旋律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長在——”,無論何時何地,隻要耳際飄響這熟得不能再熟的舊歌老曲,內心深處自會感到無限溫馨眷戀。思緒猶如迅即倒卷的錄音錄像帶,旋即回到人生初始:三幾歲時,躺在溫暖母懷裏待睡的狀態,媽媽正是柔聲徐緩地哼著這段曲調,輕拍著我身。在她不知重複了第幾次愈哼愈輕微的歌聲中,繈褓中的我便甜甜然溜入夢鄉。有時候自己也納悶訝異,腦海裏怎的就對那既成久遠的情景和眠歌記得那般清楚?聞歌而緬舊,這種條件反射似的聯想憶念,怕是人們都會有的吧?

         長大後,才懂得母親口裏常常哼哦的,本非兒歌童謠,更不是什麽催眠曲調,而是上世紀早年流行情歌:《何日君再來》。僑居印度尼西亞,也許當時限於母親的文化素養,不曉得世間有多少好聽的更合宜的歌曲可以用來給稚兒催眠;也許年輕的母親那時候壓根兒正喜歡上這首流行曲,於是吟詠著它來催我入眠。母親雖然知道,經她低低的吟緩緩地哼,那大人們的流行曲兒,竟然成功地被演繹成見魔效的催眠調。但她豈能料及,出自她口頗具魔力的“催眠曲”,居然能夠成為永伴孩子到老的旋律!當然,那歌詞的含義,對於未曾涉世的稚嫩孩童,絲毫沒有教化啟蒙之類的作用;母親對它的反複哼唱,僅僅出於催眠兼抒母愛。作用全在於那被有意拉長的節奏,重來複去且哼且徐,平和單調得令孩兒聽了感到溫婉柔和而懨懨欲睡,至於不知不覺安然入眠。正是每次睡前哼在耳畔的母親這好聽的眠歌,伴我度過了孩提稚齡。

  說來慚愧,直到如今耳順之秋,依然從來不會由頭到尾把歌詞全唱出來。除了開頭兩句,其餘的,隻能含糊其詞仿著先母口吻把調兒哼在鼻端。不過對於我來說,這已然滿足了。好比聞得酒香已酣醉一樣,毋須再酌飲那醇酒了;隻要聽到最動心魂的頭兩句歌韻,心兒便兀自蕩漾在童年搖籃裏,身子仿佛又輕盈搖擺在母懷中,旋律也幻成母親口裏哼出的獨特味兒。那意境情調,何等甘美安詳,何等讓我緬想!
    
   
自從朦朦朧朧懂得頭兩句歌詞的淺意,便欣感有娘的孩子最幸福,多麽巴望有朝一日學成之後,定要好好報答慈母辛勤養育深恩。閱曆了世事滄桑,深悟好花盛開的良辰美景何其短暫珍稀。始終銘記《詩經》所訓:“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待得要加倍珍惜這不常開的“好花”不長在的“好景”,盡孝奉母,讓她晚歲幸福——奈何時當國窮家貧,缺醫少藥,纖弱老母竟至於溘然作別了人世。哀哉我心!那堪回首,艱窘日子,慈母與我共患難;家境臻善,老人家卻不得同享。慟哉我心!

  明白了,那每每撩撥心靈深處的眠歌,何以時時牽絆起我童真般的愉悅,魅力永不減衰,因了它乃發自先母肺腑的拳拳心曲,浸漫著多少深深的母愛。於今作客迢遙異邦,兩鬢早已斑白。但凡一聽到這嫋嫋繞繞的旋律,仍然總會喚醒遙遠美好的童年憶念,還有慈母那脈脈溫存的音容。

暝色盈窗,晚彩鋪天。廳裏幾前清茶一杯,且再把那CD播放,好讓恒愛的旋律彌漫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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