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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離世,這一生終有一別2
回憶很多國家都會在一年的結尾給個年度字,中國的是什麽振?
但也可以說是鎮,一個無形的罩子和鐵拳一樣的大手把整個國家都鎮在原地,隻能遠遠看著死亡一步步的臨近。
還覺得2023這一年的年度字可以說是:隔
其實這近四年的年度字都可以說是隔。隔山隔水,隔鄉隔家,國與國,城與城,人與人,甚至心與心,都那麽隔著。
這些問題的出現和發展都是人為的,其實並不都是完全因為病毒和疫情。
終於在反複較量之後,鬆口並大撒把一樣放開了,國內親戚們馬上每個人都得了病,有的還得了兩三次,好幾家竟然連退燒藥都買不到。二姐也病了,但是也要每天戴著口罩伺候老媽,晚上也戴著,頭朝另一邊。老媽坐起來像孩子一樣扒拉著二姐的口罩說:你為啥老是戴著口罩啊,二姐說怕傳給你病。
終於有一天測到老媽媽也感染上了,二姐帶著哭腔給我打電話說,美國有種很管用的藥叫韋德,,聽說非常管用,能不能幫媽媽買了寄過來。
我知道這是個難於上青天的任務,這是醫生處方藥,必須是本人得了病才能開出來,在美國藥店買不到。看網上竟然也有人能買到,說是把自己的新冠病買了藥寄回國,還有在海關被扣留的,家裏人得不到就走了。
更害怕了,萬一老媽,,,,
我自己小家,一家人在美國都沒有得這個病。我就想到人多地方不戴口罩多跑幾趟,甚至想去得過病的朋友家去傳染一下。朋友說沒有必要受那個罪吧,我把我陽性的檢測結果給你用,你去醫生那裏試一試,看能蒙混過關,救老媽為主。
我拿到朋友的檢測結果,卻實在猶豫,如果醫生檢測不是我怎麽辦,自己又跑出去專門傳染得病,卻還是像那個豬堅強什麽都沒染上。
正在為難和傷心的時候,二姐又打電話過來說老媽沒事了,再檢測不是新冠,大概第一次弄錯了,隻是普通感冒。老媽能吃能睡,和平時一樣,聲量大的很。一下子覺得卸下千斤重擔,除了感謝上天無以言表。
回首這三年,覺得像夢一樣迷茫而無助。
放開管控那幾個月,想著應該回去看老媽了,可是看到很多人說機票難買,高價難求,中美交惡,航班減少,機場中轉太多,,,,,老百姓的渴望隻能靠政治關係的高開走低,還都打著為了你好的旗幟。漸漸越來越煩。
我自己的小家也非常自私。七月參加老二大學畢業典禮,這孩子似乎越來越獨立自主,雖然脾氣還是那樣,但馬上人家自己就找到自己挺喜歡的工作。
我們這兩年買了一個臨湖的三層小別墅,年初搬家,租出老房子,累成狗。之後其他幾個出租房也不消停,每個月都有到期搬走到別州的租客。找人打掃,粉刷,有的需要重裝地板,維修電器小毛病,打廣告尋找租客,一趟趟帶他們看房子,看網上他們的信用分數,當然大部分工作是丈夫在做。
幾個月的時間,就在這些亂糟糟的事情當中,聽到二姐的電話錄音說,媽這段時間不太好,你找時間回來趟吧。
有些被雷擊中的感覺,馬上開始尋找機票。
隔了那麽久,那麽久,仿佛感覺老媽還是那麽慈愛健康,雖然有些小糊塗,但對自己的兒女總是那麽上心。最後一麵是2019年的春天,她非要二姐陪我到省城去原來的工作單位去問問能否拿到國內的退休補貼。我根本都沒有半點心思去拿那個,盡管國內我的工齡已經達到滿十五年可以退休的標準,但是我想已經離開了二十年,怎麽可能給呢?就隻當給國家做了貢獻吧。但是母命難違,還是被趕著提早離開老媽,那時就不情願,到現在更非常後悔,要那些勞什子幹什麽?不如多陪老媽幾天。
第二天我和二姐去了省城,呆了九天,果然沒有辦成任何事情。
臨走那天夜裏,我在後麵客房一覺睡醒,看見老媽的臥室燈光半夜兩點還亮著。我推開老媽的房門,看見她隻穿著內衣在床邊尋找著什麽,我有些埋怨,
雖然天氣轉暖但半夜還是涼沁沁的,我給她披上外套,坐在床邊問她找什麽,她好像忘記了找什麽,隻是問我幾點的火車?我說還要轉車,要幾天後到北京國際機場,要怎樣怎樣走。老媽一副茫然失措的樣子,她在老家這個世界偏僻的角落生活了多半輩子,完全忘記年輕時曾經也跟隨父親走過幾個省慌張充實的日子。她滿頭稀薄的白發,眼角低垂,不帶假牙的嘴巴癟癟著,她微笑著慈愛地看著我。我當時的心情是比較平靜的,因為我覺得明年我肯定會再回來看她,我請她放心,保證自己以後每年都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給母親磕了一個頭,匆匆道別了她。臨走又保證了第二年再回國看她。
我食言了,我真是一個說大話的人,我真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直到現在想起母親慈祥的麵容,隻能欲哭無淚。
我沒有想到一場疫情隔出了真正的兩個世界啊。三年多,我失去了另外一位最愛我的人。
這一生,真的會終有一別啊。
節哀保重,抱抱!
特別理解,默默地陪你流會兒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