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情
劉老板的妻子有兩個妹妹,劉老板就有兩個小姨子。很多年前就辦來美國在他這個店裏打工,掙八倍於中國人民幣的美刀,大約每兩年她們就回國看望丈夫和孩子一次。大姨子憨厚純樸的樣子,說話不多,小姨子很漂亮,雖然已經36歲了,可是打扮的像26歲,修眉大眼,高鼻櫻唇,皮膚也潤滑無皺。那晚陸子建和小林母子在劉老板的店裏一直呆到十點打烊,大家才鎖了門回家。劉老板說擠擠吧,一會兒就到家了。劉老板的妻子默默無聲地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看樣子那是她常坐的位置。小林抱著兒子和劉老板的小姨子,大姨子擠在中間的兩人座上,後排是陸子建和三個大廚擠在一起。大約開了三十分鍾,才到了劉老板的家。
一路上,小姨子侃侃而談,說起最近當地華人協會舉辦的卡拉ok比賽,她選擇了李娜的《青藏高原》那首歌,說起當時她唱出開始的那段長長的過門兒,贏得了滿堂彩兒,她就非常的興奮,最後自然是她得了一等獎。“我在國內曾經參加過我們市裏電視台民族唱法的歌詠比賽,那年我拿了個二等獎。在這裏,沒人能比的過我了。”她說著,微微昂起了頭,咳嗽了兩聲,兩個姐姐都笑著看她,姐夫開著車說:“你最厲害,你最厲害。”後麵三個大廚一起笑著說:“小美姐現在給我們再來一段,提提神兒!”小美剛要唱,忽然覺得這車裏的空間狹小不堪,空氣汙濁,就打開身邊的車窗,又罵道:“誰又抽煙?臭死人!你們這群色狼,你們還沒聽夠我唱的?又拿我開心。”雖這麽說著,還是禁不住衝著窗外輕輕哼唱著“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是誰帶來長久的思念----”聲音果然恬美悠揚,不亞於原唱李娜的聲線。談起李娜為情出家,好像還是在美國修行,大家不禁唏噓。後麵一人道:“啊呀,聽你唱,不喝酒我已經醉了。”二姨笑罵:“小三兒你這個八哥兒尖嘴兒,總是這麽會說,可就是娶不上媳婦兒。”小三兒說:“我現在沒解決身份,等我劉哥幫我拿了綠卡,我回國找個比小美姐還美的大姑娘去。”大家一路這麽說笑著車也走的快,看樣子每天也並不是沉悶無趣的。
原來那三個大廚是劉老板家那邊的親戚,這邊兩個小姨子跑堂兒,劉老板的妻子負責收錢。大家都在這個川菜館裏相互扶持地謀生活,這是他們一生中的“戰略要地”,這個川菜館也成了這個地區的一個人們可以品嚐佳肴的去處。生活不論在什麽地方,隻要努力地活著,就會成為眾人看的到的或聽到的風景和故事。
那晚上陸子建和小林在劉老板家歇息,小林住在兩個小姨子的房間裏,小姨小美讓出她的床,自己和劉老板的女兒睡去了。小林領著孩子跟著房主參觀了一下房子,房子非常大,有五間臥室,四個浴室。上上下下曲折迂回,讓小林和陸子建幾乎都迷了路。小姨一直在說今年年底再回中國,二姨陪著默不作聲。等到回到房間裏,二姨說:“你們娘兒兩個擠在一個鋪上不舒服,不如你讓孩子睡我的床,我去和我娘睡二樓去。”原來劉老板的丈母娘也接來同住,老太太一輩子隻生了三個女兒,老了隻有和女兒們生活在一起。老太太在家庭間呆坐著看電視,劉老板招呼大家一起看,那是已經過時了的香港回歸紀錄片。劉老板揮舞著拳頭說:“咱們中國越來越強大了,香港能收回來,將來台灣也不是問題。”劉老板的妻子笑丈夫:“你就是這麽書生氣,這麽大年紀了,還當愛國糞青。”原來劉老板之前是學土木工程的碩士,陰差陽錯,幹起了餐館這個華人善於操作的營生,畢竟是有知識的聰明人,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那一夜,小林和兒子睡在三樓的一個房間裏,走廊那頭是主人房和主人女兒的房間,都有附屬的洗漱室,小林帶著兒子在公用的第三個洗漱室衝洗刷牙之後,踩著地毯悄無聲息地返回房間,見那二姨還在幫她找幹淨的枕套,便連忙感謝道:“謝謝大姐,不用忙了,這樣就很好了。”二姨手未閑著,嘴裏問現在國內怎麽樣了?說著說著就提起她十六歲正上高中的兒子。她臉上現出溫柔的微笑,說現在打工就是為了給兒子上大學攢學費,同時家裏的房子也要翻修了,都等著她在這裏打工掙的美元。又說妹妹小美有個十二歲的女兒,有時晚上想孩子,姐兒兩個在各自的床上蒙著被子哭。她們的丈夫都在國內,工作都不好,婆家也沒什麽門路,所以都指望她們姐兒兩個在這裏出苦力。這樣分著,仿佛隻有在夜裏,那希望團圓的夢,像初秋滿輪的月亮,遠在天邊近在咫尺,所有的苦楚都化成清輝,灑滿沒有遮擋的赤裸的地方。
當晚在樓上,小林做著將來也能有這樣的大房子的夢。樓下的陸子建聽著三個大廚的調笑,也在第四個衛生間洗了熱水澡。這天 夜裏他夢見了一個漂亮火辣的女子,從長相上頗有些小姨小美的模樣,輕巧暖和的笑聲,隻是年輕了很多。她背著個碩大的雙肩包,笑眯眯的一雙毛杏子眼,穿著超短裙,光溜溜的一雙玉腿,高高的個子,短短的直發,正是他夢中情人的典範。這個夢讓陸子建一直微笑著,清早起來,腮幫都有些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