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良辰靜夜心無塵,對花傾情恨有身。已知飛紅無悔意,手把枝頭數青春。聽風已見羽展翅,荊柯搖曳相握雲。明朝踏馬隨君去,來生相逢笑顏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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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赤子之認識

(2010-10-14 19:00:34) 下一個

中秋佳節在國外的中國人來說還算一個節日。如果你有孩子參加海外中文學校的學習,中文學校照常會有一些社會活動,其中就有中秋節。

今年的中秋節這個城市在海邊的一個公園以中秋節為主有表演宣傳,這裏的中文學校有一些節目。帶孩子去參加,幾件事讓人感受到海外華人的赤子癡情。

幾個已經搭好的白色帆布大棚。靠邊放一圈裹了紫紅色桌布的桌子,有一些關於中秋節的介紹和一些小的禮物買了或者捐獻可以支持學校的運轉。中文學校的學生們有學生飄逸的舞蹈表演和女老師們的旗袍秀,另外有一些社區華人組織的中國傳統婚禮節目,演唱節目等。當地電視台節目主持人,看去是位半華裔的年輕女人用熱情的語調介紹了漢民族中秋節的由來。

這個公園熱鬧熙攘,節日氣氛也頗有些氣勢。信步走過幾個大棚,發現大家的內容大同小異。走到外圈看到一對華人老夫妻獨占一間大棚,桌子上放了些筆墨紙張,桌子下麵都是些書法作品和中國報紙粘帖於上。

有一對兒老美夫婦在和這對兒中國老人比劃著交流。中國老人身邊有兩個年輕人,原來他們是老人的學生。學生做翻譯,把話語傳達交通。美國老人好似學了一點中國書法,他以拿鋼筆的姿勢用毛筆“畫”了一個“壽”字。中國老人豎起大拇指讚揚,也馬上用標準的毛筆姿勢寫了兩個“壽”字,蓋上自己的紀念章,送給美國老人夫婦。

他們之間熱心地交流著。有一個美國小夥子用流利的普通話說了一句:“真棒”!原來他到中國留過學。

中國老夫婦來自金陵南京。他們有三個子女都在國外生活,在這裏的是老大兒子家。但兒子最近在華盛頓DC找了一份工作先離開了。這對老夫婦不舍得離開住久了的地方,還不肯和兒子一同搬去。好在兒子還有房子沒有賣掉,老人就住在那裏。

說話間中文學校正副兩位校長來到這裏詢問老人是否需要幫助,老人忙說不用,一切都好。原來他們是受中文學校邀請,專程來宣傳中國書法的。

兩位老人已經八十歲了。他們年幼時一定是在中國學過樣子私塾的。再經過介紹,驚訝地發現,這對老夫婦中的太太,原來是張學良的親侄女。

仔細比較了她的相貌和印象中紀實影視片裏的張學良有什麽相似,他們都有一雙很亮很聚神的眼睛。老太太嘴唇有些癟進去了,麵色還很清朗睿智。

“張學良是我親伯伯。”她語調緩緩地說:“我父親是他親弟弟。”

她說起當年張學良和於鳳致的婚姻:“他們倆的確是父母包辦、媒妁之言。但是張學良之前也到於家看過於鳳致,他私下也是滿意這樁婚姻的。”

她說起於鳳致和張學良的相識。張學良的父親也就是她的爺爺張作霖,當年為和結義的兄弟聯姻而選擇於鳳致做兒媳,當他告訴張學良必須要娶於鳳致的時候,張學良對父親這種包辦婚姻一開始很不滿意。東北習俗女大三抱金磚,媳婦進門就能當家做事,於鳳致大張學良三歲。但張學良喜歡年齡比自己小點的女人做伴侶。

但明顯的父親的意誌一時不可違背,張學良和他的副官商量,不行就到於家悄悄看看女方如何,真無法下眼,就一逃了之。

於家開了間金銀古玩店,於鳳致雖然是深閨秀女,但她卻很懂得鑒賞古玩字畫。那一天,兩個身穿馬褂的年輕人抱著兩件古畫軸子進來了於家的店鋪大門,掌櫃和老夥計都不識得那兩幅畫的來曆,隻好派人請出大小姐於鳳致出來鑒賞。於鳳致款款駕到,仔細看了兩幅畫,指出一個真一個假。鑒賞完之後於鳳致卻對張學良和他的副官說了一句:“兩位先生不像畫商,而像軍人。不論你們從哪裏得來這兩幅畫,真假已定,還請歸還原主才好。”張學良看她認真的樣子,閨秀之態卻又透著聰慧,心裏十分滿意。等到於鳳致說道:“這兩幅畫我似乎在張帥府中見過。”便深深為她折服。

此刻於家人已經報知於老爺此事,等於老爺從門縫裏一瞧,他大喜過望,原來是賢婿駕到,他立刻走出來與張學良相見。於鳳致得知這位就是未來的夫婿,臉紅過耳,趕緊和丫鬟回到內府不肯再出來。那天於家大擺宴席,張學良也歡喜就位,等於承認了這門婚姻結成。

這個故事好似在張學良傳中看到過,但此刻由張學良的侄女兒親口說出。她說當時寫書的人采訪的就是她的母親。

等到日本侵占了東三省,張家人被迫流落關內。日本人長驅直入中國。她們一家當時在南京府,大屠殺之前是日本飛機轟炸南京部分地區。那天晚上她和她的奶媽和大家一起拚命跑向防空洞,她人小靈活,也沒裹腳。她聽到炸彈驚天動地響徹。當她跑到防空洞口,回頭喊奶媽快跑,就見奶媽那一刻隨著炸彈的爆炸飛向空中。她嘶喊著想衝出去,卻被其他人攔腰抱住。

奶媽因為纏了小腳不可能跑的快,她死於日本人的炸彈之中,也死於中國千年以來的一種桎梏。

他們顛沛流離於逃亡之中,途中她得了重病。她思念她的奶媽,那時候的大家族的孩子都把奶媽當成親人。給她奶的人是娘,她思念她的娘。

後來她長大了,上學,念書,後來在南方一所大學教書。再後來她認識了她的先生,那所大學的一位後勤管理,卻也是一位儒生。此刻正在用中國文化與世界交流。

她站在旁邊幫她先生鋪紙研墨。和我說話的時候,她先生找她要什麽,她馬上就找出來了。她現在是一位極為普通的老太太,雙眼都是歲月的滄桑。

文化大革命,你們家這樣的背景,是不是受到過衝擊?

“那當然,”她隱忍著說:“都差不多,人要想開些。張學良就是個心胸開闊的人,不然他不能忍受那麽多年的軟禁。”

“人的一生啊,活就活在自己,不能全部埋怨世事不好,不順著你。我和他就是這樣,我們什麽都想開了,到老年,人活著就是活心氣兒,怎麽舒心怎麽來。讀書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挺好。”

我從她眼睛裏又讀到一種智慧的東西。

她叫張蘊琴,她先生叫夏笠,還是位詩人。她認真地給我介紹夏先生的幾個雞血石字章,抬頭章是“人常春”三個字;專章:“金陵光曦”;還有一個叫閑章:“十裏春風揚州路” -----------------

她先生趁人不多,介紹他寫的一些登載報刊上的詩作,有些已經發黃泛舊了。他說這國外的這些孩子需要加強中華文化的學習,在這個環境裏學中文太難了。

我難道不知道?寫這篇小文字的時候,小兒子正在帶著委屈惱怒的口氣和他父親交涉讀寫中文。而我則毫無疑問需要用中國文字來記錄這些。

等我們到他們這兩位的耄耋之年,世界將會怎樣了呢?海外生活著的孩子們啊,赤子兩個字是什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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