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和北靜王 五十一、問鼎

李紈還說起湘雲現今的境況。原來賈環早相中了湘雲，一直暗中追問湘雲的意思。但湘雲死活不願意，這事情薛姨媽和寶釵都知道，也都曾受賈環之托勸過湘雲。湘雲卻一直以自己的是個寡婦，還大了賈環兩歲，曾經去過那種地方，又是罪臣之女等種種理由多次拒絕賈環，但李紈覺得湘雲心中隻有她的先夫。說起來，賈環自他生母趙姨娘死後，人變得正經了不少，自己還學會了做生意，養著護著王夫人等家人。雖然長相還是形容慘淡，但個頭高大了許多，人也壯碩頗有男人之氣了。大家都想撮合他們兩個，一個孤男一個寡女，同住一個院子裏，若成了一家人大家也都方便些。誰想湘雲總是不肯。

黛玉沉吟道：“雲妹妹的心是念著寶玉的，難道你們沒看出來？”李紈詫異了半天才道：“怎麽會？寶玉出家了，湘雲也沒見得太難過，看寶釵病了兩日，她隻哭了半天。我想她是念著她那死了的丈夫---”黛玉笑了笑道：“雲妹妹的心是用玉壺盛著，你們不知道，我卻明白。”說起寶玉，黛玉不知不覺又傷了心，寶玉分明是看著自己現在日子過得頗好，才放心而去。這樣說他是還了自己的情，還有他生父母的情才走的。寶釵，她對寶玉的心是真的，湘雲也是。現在也難保賈環對湘雲不是真心。這世上有多少怨男癡女，又有多少紅塵孽債呢？黛玉想著又說：“這事急不得，一定要讓雲妹妹自己作主才是，大嫂子回去告訴環兒，切莫逼迫了她。寶玉的書肯交給雲妹妹，自然是因為信任她才這樣，想用多少銀子？我把這一年自己的日常份例全部拿出，能印多少就是多少。”李紈現在十分依附黛玉的話，便道：“環兒那裏我去說他。隻是又讓你費心寶玉的書，也不是四書五經，中庸大學，隻不過是個玩意兒，不過我看也是勸世人走正路的。”黛玉笑道：“大嫂子不用解釋什麽，也許將來這個比那些書還要讓世人歡喜的。”

送走了李紈，黛玉也把這事情稟告了太妃。太妃道：“印一本書還用得了多少？你一年的分例怎能用得完。這些許小事都不必告訴我，隻說我們萬兒快一周歲了，王兒和你都準備怎樣操辦呢？”黛玉道：“王爺不想興師動眾，大張旗鼓，隻是家人和幾位好友在一起慶賀便罷了。”太妃道：“這樣也好，萬兒太小，人多了反不自在。再說還要抓周，都是咱們自己家的事情。”又說起黛玉二月十二的生日，黛玉也是不想鋪張。太妃本是個喜愛清靜安逸的人，黛玉同她一樣也不愛熱鬧，兩個人性格頗類似，這也是太妃欣賞黛玉的一個緣由。

萬兒抓周那日，水溶和黛玉親自到中堂之上焚香炳燭，一家人便把萬兒放在錦繡圍氈的炕上，在炕前擺了一條素淨的楠木長方幾案，上麵陳列了幾十樣物品和吃食。萬兒被打扮得簇新如仙童一般，站在案前，看到滿桌子金光燦燦，五彩斑斕，便兩隻小手相握，凝神而視。黛玉心裏並不覺得這樣能預測到萬兒的前途和斌性，隻因為太妃喜歡，大家都高興才辦了這事兒。看見兒子雖是個稚兒，卻擺出個小大人的模樣，心裏歡喜快樂。奶娘在萬兒身邊連聲道：“隻抓一個，爺看哪個好，抓一個。”萬兒抬眼看看母親，嘻嘻笑了兩聲，黛玉道：“萬兒看清了沒有？喜歡哪個，就抓起來。”那桌上擺滿了金銀七寶，木頭玩具，文房四寶，綢緞宮花，印章算盤，胭脂賬冊，鮮果點心等等不一。萬兒彎腰撲到桌上，小手一抄，竟一手抓起兩樣兒來，因那宮花擺在印章旁邊，所以一同抓到手裏了。水溶一見便道：“怕和我一樣也是個不愛書本的。”太妃高興，拍了手笑道：“管他怎樣，我們這樣的人家，不讀書也不會差哪裏去。隻是他的小手厲害，竟抓了兩個，這怎麽算？依我說那就是那個印章了。”說著見萬兒又用另一隻手抓了一把木劍。奶娘忙道：“爺隻能抓一個，這樣是三件了。”黛玉笑道：“隨他去，不過玩罷了。”萬兒便抱住木劍啃起來，因他還在長牙，總喜歡把硬物放進嘴裏磨牙兒。大家都笑起來，均道：“吃不得。”黛玉便過去給他拿下來，把他抱在懷裏。大家先吃了玉蕎麥的長壽麵及其它精致吃食，說說笑笑，那天也就過去了。

等到寶玉的《情石記》印出來散在京都各處，整個京都人人相告，書鋪前都排起了長隊，一時洛陽紙貴，書至無處可買的地步。此刻湘雲和李紈已經接手寶釵的衣鋪生意，那邢岫煙也時常來幫些忙。賈環還盤著棉花作坊，薛姨媽和兩個丫頭婆子在家照看著芊兒。湘雲也是第一次做出書這件事，所以大部分的銀錢利潤都讓黑心的書商給賺去了，這部書隻讓一家人過了幾年輕鬆點的日子。又過了一年，市麵上出現了一套夾了評語眉批的《情石記》，一個筆名胭墨軒的人為那部書重新裁定刊校，並親自增刪執筆，又出來一部新的書籍來，這樣使得這部書更為廣泛流傳。黛玉兩本書都看過，斷定那後來的一部便是湘雲執筆。因湘雲把精神力氣都用在那上麵去了，眼見著衣鋪的生意不如先前，而那本書究竟也養不起這一家老小。黛玉情知所以，不由得暗中再次接濟，後來更把芊兒生活用度及習書認字的使用全部包辦了。此是後話。

卻說那年便是三年一科的武試，因參加武舉的大都是粗人壯漢，有的連字也寫不得。賈蘭從嵩山回來，一路奪關斬將，從武鄉試通過了會試殿試直奔武進士。武試並不難，不過是外場的馬射、步射，再有硬弓、刀和技勇，不少人通過這些，但一到內場的默寫武經，便查出很多代考的人來，於是刷下大半的人，剩下的幾乎算是文武全才的人了，而賈蘭在這裏麵又是佼佼者。到了最後，賈蘭便進入殿試，被選進前十名呈皇上禦覽欽點。水溶也去觀戰，那日便要決出一甲的名次出來。賈蘭與兩名高手會戰上百回合不分勝負，直到當庭動起筆杆子來，那兩人才甘拜下風。賈蘭不僅文武皆精，更兼俊秀挺拔，年青瀟灑。皇上見了，從心底裏叫了一聲好，當即賜予了三鼎甲的武狀元。報上名號，細問之後才知這年青人便是那年橫死的賈妃的內侄兒，不由得心中暗愧，那賈家早已被抄沒家財充了國庫，有罪的族人在大赦之後仍舊散居各處。早先北靜王水溶在西北平亂凱旋回京後曾經稟報過賈蘭的功績，但當時因為王儲之事不得不周旋於各種勢力之中，沒有顧上這些末小事。那皇帝心想，賈蘭果然是良將之後，這樣的人絕不會久居人下的。又聽北靜王再三表奏了賈蘭在西北英勇善戰，平日勤學苦練，是個堪用的人才。皇上心底裏便看上了賈蘭。因安平公主那次指婚李家後並沒有作數，德妃升為皇後娘娘，每每有些抱怨皇上心狠，竟拿自己女兒的終身來平衡國事，說起來皇家竟不如平常百姓家婚姻上來的可靠，幸虧李家沒有成事，不然就虧待了女兒一生。如今聽的皇上的意思選中了新科武狀元賈蘭，皇後便找了由頭與安平私下觀看，果然是才貌雙全的好兒郎，安平心中甚喜。唯一不足便是他家現在的境況，好在這都是皇上一句話而已。

賈蘭官升四級，提升為正三品武職京官，為禦前帶刀一等侍衛。並經禮部查實，賈蘭之母賈李氏，多年守寡，操守貞節，品節高尚。皇恩賞賜賈蘭之母為三品誥命夫人，經翰林院撰擬，內閣大學士奏定，著某年某月奉旨誥命封賜。

喜訊一傳遍千裏。那賈珍、賈璉、及賈蓉父叔子三人本從涼州大赦回到南京老家，靠幾門宗室遠親賞口飯吃為生。得知賈蘭被皇上相中為駙馬，官至三品，李紈竟也鬧了個三品誥命，賈門一族要重新榮耀輝煌。便借了盤纏銀子千裏迢迢輾轉回到京都來。誰知李紈卻十分懊惱這班賈門男人，賈母的移葬這些宗室子弟不能來也罷了，賈政王夫人死時，他們已得大赦，卻不敢回京都奔喪，隻怕擔性命，出銀子。如今好事來了，就像蒼蠅聞到蜜香，個個紮翅兒飛來。李紈自接到賈璉的書信便心生煩躁，多次說與兒子賈蘭不要管他們，但賈蘭卻奉勸母親寬心，說現在也有足夠的銀錢打點這些事。李紈氣道：“總不能讓他們住到家裏來，讓公主伺候這幫無用的人，要麽就是我去伺候他們？”賈蘭止住笑道：“無非給他們買幾處小院子各自為生罷了。”李紈冷笑道：“怕不能夠，若那麽簡單就打發了，他們也就不奔你來了。”

皇家自然幫賈蘭選了一處上好宅第花園。賈蘭原意是想要回祖宅寧榮二府，但那兩府及大觀園皆被景田候之孫五城兵馬司裘良家花了五百萬兩銀子買了去，他家的蘭妃如今正得聖上寵愛，一時是不能取回了。賈蘭下了決心，將來一定要奪回祖宅。北靜王水溶心裏明鏡兒一樣，知道皇上無非是拿這家的東西送那家有用的人，自己一個大子兒不用出。如今賈蘭不過價錢尚低，賞了公主下嫁，另有一百萬兩的宅第，還有公主名下的田莊地土價值50萬兩，將來怎樣，誰又能料的到呢。

[wum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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